庞丁说出这样的一句话:“请你安心的去罢”,这是很轻微的一句,没有严词令色,没有恫吓虚言,甚至没有丝毫感情,是的,庞丁也许早已经没有感情,他毕竟已经活过两次,他经历过太多的事情,当他一次次的触碰尸体那冰凉的肌肤,他用手掌感受内脏的结构与位置,随着他的技艺愈发成熟,他的情感亦渐渐丧失,当他成为杀戮尊者的时候,那一刻,他的感情也已经消失近无,那时候的人也就不再是人,不再有人的思想,不再有人的感情,不再有人的欲望。
这本是很容易理解的,我们只要将自身代入,任何人如果有庞丁他那样的经历,都会变得绝对理智,也意味着绝对无情。却又有些不太好理解,因为一万个人中,十万个人中,也未必有这样的一个人出现,若不信,只需看看古往今来的历史中,在如此漫长,百万年,乃至近千万年,或是更悠久的历史中,却只有五位这样的人。
庞丁说出自己的宣判时,正如曾经的他,那个盖世英雄说出自己的判词,他掌管着世人的命运,至少是生与死的命运,如果他说谁要死去,他就会亲自动手,杀戮,无论是用怎样的手段,他必得达成目的,这也许显得霸道,但他却有运气,这种运气不是赌博常胜,也不是绝死还生,而是他的立场,每次庞丁使用杀戮时都是站在有利的位置上,他的杀戮是对人类整体有好处的,他的杀戮是对许多人有好处的,这些人当然是普通人,普通人都有欲望,他们甘于受利益驱使,他们尽心尽力的帮助庞丁,帮他选择战场,帮他制订方案,帮他打击对手,帮他增加胜率,他们像是忠心耿耿的属下,尽职尽责,完成许多原本并不属于他们的职责,他们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让庞丁的杀戮顺利进行,从而为自身带来利益。这就是运气,他有鸿运遮头,这一点虽然可以研究和探索,但运气毕竟是意识到的东西,不是看得见摸得着的,有时候我们也许能稍微把握,那是一条线,世界的规则告诉我们,有这样一条线,如果顺从人类整体的利益,如果全世界人民都同意,将会顺风顺水,各种难关和阻滞都会势如破竹,很容易就可以突破。但要达成像庞丁这样的程度,要触及这样的高度,这样的运气,就可遇而不可求,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安排,但其实个人的一切早已经注定,那就是无论兴衰荣辱,无论贩夫走卒,又或王侯将相,最终都不免一死,这就是既定的命运,至于我们所渴望的,那些万众瞩目,那些江山社稷,那些财富美人,既然总有一些人得到,当然总有一些人失去,是你得到,又或我得到,这是冥冥中的存在,那位莫须有的存在是不会关心的,那对人类整体亦不重要,当一个人不堪重负的时候,自然有新的一个来接替它,这是早已经安排好的,严丝合缝,自然无比。而此时,燕红玉的死亡,又或庞丁的死亡,又或二者皆存或皆亡,那都是无足轻重,无关紧要的,庞丁也已经忘了,他此时已经不是杀戮尊者,曾经的杀戮尊者早已经死去,只活在人们的心中,他的宣判也不再是人类的抉择,不再有无数人的拥护与支持,因为在并不符合他们的利益,他的运气,已经不再来。
燕红玉听到他的说话时,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她的运气也已经来了,新生的人与古老的人站在当代较量,无疑新生的一代占据优势,君不见古老的人一点点被黄土掩埋,而新生的人总是受到呵护,不遗余力的照顾。
燕红玉有一种恍然大悟的感觉,这也许是高空的强风带来的,也许是生死危机的刺激,总之她突然醒悟,她明白,眼前的这个人,也就是庞丁,庞丁已不再是一个芸芸众生的普通人,他站得太高了,再也下不来,他的利益与追求,太高太远,普通人只能望尘莫及,这就好办了,燕红玉是个聪明人,她明白,世界上有许多的大人物,他们出类拔萃,他们才华横溢,他们力量惊人,这样的人就像暗夜里的明星,不断吸引着众人的目光。但这样的人首先得是个人,而且他们拥有的一切也不是天上掉下来的,是通过努力得来,那其他人通过努力是否也能够得到?那这样的人与普通人又有什么本质的区别呢?如果那些伟大的人剥离了外表那华丽的外衣,如果身上笼罩的光环褪去,是否立即就会黯然失色?那这样的人与普通人也就并没有太大的差别。
燕红玉在瞬息间心思电转,她很快就想清楚一切,眼前的这个人曾经是个很伟大的人,他的能力毋庸置疑,在杀戮这一方面,任何人都及不上他之万一,可他同样是个普通人,可以被打倒,可以被杀死,可以被消灭。
燕红玉明白,眼前这人的死去,对人类整体而言,对兄弟盟而言,对各大势力或个人而言,都不会有太大影响,损失也是微乎其微。
于是她终于启用早已准备好的后手,这就是燕红玉,集合了燕氏与兄弟盟两大超级势力的资源和力量,加上她的武圣脸谱,加上种种有利条件,这些优势帮助她,帮助她与一代尊者较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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