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九

娘拄着拐杖，缓缓移到屋台阶上，望向东边，望向儿子走出去的那条路“回屋吧，”爹走过来扶娘，张望啥呢？”“能张望啥？”娘继续张望着。

“我说呀，如今日子过得滋润，吃穿不愁，何必七想八想？”爹牵着娘往回走，劝说道:“你眼睛已受不住折腾了呀！”“说没啥就没啥，”娘跟着往回走，嗔怪道:“就你啰嗦。”

儿子是乡里走出去的第一代名牌大学生。那会，乡长上门送喜报时对娘说：“感谢你为社会养育了个优秀儿子。”娘很激动，泪湿了衣襟。

可娘没想到，儿子还真是为社会养的。他博士毕业后，公派出国，就很少见得上了。如今，娘越发想张望，一直张望到路尽头。她希望，儿子能从那里出现。可每次都失望。

爹理解娘，只能顺着她，又总是劝着她，也没能起多大作用。再过几天，儿子就满四十岁了。娘越发盼望他回来，争取为他做个生日。离开这么多年，他不会把生日给忘了吧？

一天，爹从外面回来，高兴地对娘说：“过两天，儿子就要回来了。”娘不信：“不年不节的，他哪有时间？”“你看，”爹将一张电报纸递给娘，这是儿子拍来的。娘用手一遍遍摸着那份电报：“过两天是九月初九，是儿子的生日，“这次，一定要给他做个生日”“做！”爹连连点头。

九月初九上午，儿子带着妻子回到家。他背着大包小包，手里还提着一盒大大的精美生日蛋糕。看来，他已为自己庆生做好了准备。

爹娘心里乐开了花。可是，放下包裹后，儿子和妻子却将生日蛋糕抬起，恭恭敬敬递到娘面前，齐声说：“祝娘七十大寿快乐！”原来娘只记得儿子是九月九，却把自己也是九月初九，与儿子是同一天生日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