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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古江山之斜阳草树 晋宋禅代4

千古江山之斜阳草树 晋宋禅代4

作者: 鹤排云 | 来源:发表于2018-11-22 22:03 被阅读0次

    永初三年(公元422年),刘裕以前冀州刺史王仲德为徐州刺史,以尚书令、扬州刺史徐羡之为司空、录尚书事,以太子詹事傅亮为尚书仆射,以中领军谢晦为领军将军,以辅国将军毛德祖为司州刺史,欲北伐魏国。

    刘裕自即位后,抑制豪强,整顿吏治,重用寒门,轻徭薄赋,亲问疾苦,故境内大治,国富民强,四夷宾服,遂封仇池杨盛为车骑大将军,西凉李歆进号征西将军,西秦乞佛炽盘为安西大将军,高句丽王高琏为征东大将军,百济王余映为镇东大将军。刘裕自思年事已高,若有生之年不能驱除胡虏,收复关中、河北之地,则必为后辈儿孙大患,遂不顾自身已届花甲之年,大集僚佐,计议伐魏。此刻刘裕武功人望已至巅峰,故群臣无一人敢出言劝阻,唯诺诺而已。

    徐羡之留守京师,筹措粮草,这一日,刘裕忽然想起一事,要与徐羡之商议,而刘裕性尤简易,故未穿衮服,著青衣小帽,踏连齿木履,便步出西掖门,左右从者不过十余人。车驾仪仗不及准备,只得络绎追随,时徐羡之住西州门外,及侍卫仪仗追及,已出西明门矣。

    刘裕来至徐府,徐羡之大惊,连忙出迎,跪倒叩头,刘裕心情甚好,摆摆手道:“宗文(徐羡之字),朕今日未着公服,亦不在朝,你我旧识,便以家人礼待之。”徐羡之连忙叩头道:“臣岂敢。”话虽如此,心下却放松不少。

    徐羡之命人摆上酒宴,侍立一旁,刘裕招呼其坐下,二人饮酒闲谈。刘裕问徐羡之北伐军用之资准备如何,徐羡之道:“万事皆备,只待陛下一声令下,便可北上扫清胡氛,复我旧疆。”刘裕点点头,又闲聊了一会儿。徐羡之多饮了几杯,忍不住劝道:“此次北伐,陛下仍旧亲提大军,北上河洛乎?”

    刘裕道:“魏骑强劲,朕不亲往,难以激励三军,恐劳师无功,为北虏所轻,成国家大患矣。”徐羡之道:“陛下亲率三军北上,太子当留守建康监国。”刘裕道:“那是自然。”徐羡之犹豫半晌道:“太子多狎群小,恐难荷重任。肺腑之言,恕臣无礼。”刘裕感激道:“你我多年老友,朕岂能怪罪,兹事体大,容朕思之。”

    刘裕离开徐府后,仍是安步当车,徐徐步行,一路思索徐羡之所说,仪仗护卫不敢打扰,于后跟随,时值三月,春寒料峭,刘裕所着青衣甚为单薄,又有些微醺出汗,待走回皇宫,受了风寒,就此病倒。太尉长沙王刘道怜、司空徐羡之、尚书仆射傅亮、领军将军谢晦、护军将军檀道济并入宫侍奉医药。群臣请往蒋侯庙祈祷龙体康复,刘裕苦笑道:“彼为侯,朕为帝,安有以上祈下乎?”遂不许,唯使侍中谢方明以其疾告诉宗庙而已。

    北伐之举遂止,刘裕命檀道济出为镇北将军、南兖州刺史,镇广陵,悉监淮南诸军,以备魏国南下。刘裕又密召谢晦来至病榻前,将徐羡之所言据实以告,问其想法,谢晦道:“陛下春秋既高,大宋宜思存万世,神器至重,不可使负荷非才。”刘裕点点头,道:“然则庐陵王(刘义真)何如?”谢晦道:“庐陵王有长安之败,死伤甚众,恐难以服众。”刘裕道:“大丈夫不经一败,难以成人。”谢晦叩首道:“陛下既如此说,臣请一观。”谢晦遂造访庐陵王刘义真,刘义真知谢晦为刘裕心腹,虽不知其来意,亦必身负殊命,故盛情款待。

    刘义真生得仪貌甚美,神情秀彻。又聪明爱文,向与太子左卫率谢灵运、太子舍人颜延之、慧琳和尚等交游亲密,故一道请来作陪。酒席宴上,刘义真请谢灵运吟诗助兴。

    谢灵运为名将谢玄之孙,袭其爵为康乐公,宋代晋后,降封康乐侯,故心有不满,其人自少时便博览群书,尤工诗文,与颜延之齐名,时称颜谢,为谢晦族兄。

    谢灵运微一沉吟,道:“在下前日偶得一作,试为吟之,以助雅兴。”他清清嗓子,慢慢吟道:“潜虬媚幽姿,飞鸿响远音。薄霄愧云浮,栖川怍渊沈。进德智所拙,退耕力不任。狥(xún)禄反穷海,卧痾对空林。衾枕昧节候,褰开暂窥临。倾耳聆波澜,举目眺岖嵚(qūqīn)。初景革绪风,新阳改故阴。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祁祁伤豳(bīn)歌,萋萋感楚吟。索居易永久,离群难处心。持操岂独古,无闷征在今。”

    谢灵运刚一吟完,颜延之便叹道:“君真旷世奇才也。我自愧不如。尤其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一句,浑然天成,妙手偶得,真乃千古名句,虽曹子建(曹植)复生,亦不能为之。”

    谢灵运微微一笑,道:“延年(颜延之字)过誉了,君之诗文,冠绝一时,试为一吟,先听为快。”

    颜延之低头沉思片刻,道:“比年从征关洛,曾作诗一首,今日吟之,以博众君子一笑。”说罢,缓缓吟道:“渺默轨路长,憔悴征戍勤。昔迈先徂(cú)师,今来后归军。振策眷东路,倾侧不及群。息徒顾将夕,极望梁陈分。故国多乔木,空城凝寒云。丘陇填郛郭,铭志灭无文。木石扃(jiōng)幽闼,黍苗延高坟。惟彼雍门子,吁嗟孟尝君。愚贱同湮灭,尊贵谁独闻。何为久游客,忧念坐自殷。”颜延之吟罢,刘义真抚掌大笑道:“卿真乃宰相之才也,忧国忧民之心,跃然而出。故国多乔木,空城凝寒云一句苍凉豪迈,恐魏武不如。”颜延之拜谢道:“庐陵王过誉了,延之愧不敢当。”刘义真转过头问谢晦道:“谢领军以为如何?”谢晦拈须微笑道:“铺锦列绣,雕绘满眼。”慧琳双手合十道:“善哉,善哉,想必谢领军精研佛法,一语道破,直指人心,颇有佛门顿悟妙谛。”谢晦也合十还礼道:“上人过誉了,谢某一凡夫俗子,岂能领悟高深佛法,改日必向大师请教。”宾主又把酒言欢一番,至暮方散。

    次日谢晦入宫,向刘裕回禀道:“庐陵王德轻于才,恐非人主也。”刘裕哦了一声,道:“卿何以见得?”谢晦道:“谢灵运与颜延之俱为太子属官,却与庐陵王过从甚密,而庐陵王亦不避嫌,却道他日得志时,任其二人为宰相,以慧琳和尚为西豫州都督,全无上下尊卑之礼,兄弟孝悌之情,以臣观之,非人主之望也。”

    刘裕叹了口气,不再言语。待谢晦走后,急招刘义真入宫,查问其与谢、颜等人交往之事,刘义真有些委屈道:“儿臣亦知灵运空疏,延之隘薄,魏文帝曾云此类文人鲜能以名节自立者。但儿臣性情所得,与其人谈诗论文,相交甚欢,不觉世间烦恼,故与之交游耳。”

    刘裕长叹一声道:“竖子无谋,他日必为所累。”未几日,便令刘义真为都督南豫、豫、雍、司、秦、并六州诸军事、车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豫州刺史,出镇历阳(今安徽和县),此后,换太子之举遂废。

    五月,刘裕疾甚,急召太子刘义符入宫,看着太子那青春年少,不谙世事的模样,实在放不下心,将这一大好河山就此交出,故执其手,使出平生最后一点力气,谆谆诫之道:“车兵(刘义符小字),你且听真,朕去也。偌大江山交与你手,你要好自为之。”刘义符眼含热泪,望着父亲,连连点头。刘裕又道:“朕留四人为你辅弼,你当知人善任。檀道济虽有干略,而无远志,非如其兄檀韶有难御之气也,外事可一以委之。徐羡之、傅亮,为首义旧交,当无异图。谢晦数从征伐,颇识机变,若朝中有变,必出此人,当小心为上。切记,切记。”刘义符含泪答应道:“儿臣谨记父皇教诲。”

    刘裕又把徐羡之等四人叫入,任为顾命大臣,辅佐幼主,最后颤巍巍写下一道手诏:“后世若有幼主,朝事一委宰相,母后不得临朝。”司空徐羡之、中书令傅亮、领军将军谢晦、镇北将军檀道济含泪叩头领命。五月二十一日,一代雄主宋武帝刘裕崩于西殿,享年六十岁。   太子刘义符即皇帝位,年十七,大赦天下,尊其母张阙为皇太后,皇太后萧文寿为太皇太后,立妃司马茂英为皇后。

     未及一月,刘裕弟长沙王刘道怜亦去世,追随其兄去了。

    秋,七月初八,葬武皇帝刘裕于初宁陵,庙号高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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