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断案
堂内,众人并排跪着。
彪汉道:“小人姓张,名遂,在一家客栈掌勺。我们四人来自秦岭,结伴前往汨罗,途径贵镇,投宿这悦来酒楼。不想酒楼主人见财起意,在这酒菜中下毒,小人最先被毒翻,倒在地上。亏我同伴只是轻微症状,被旁人及时发现,才避免死于非命。我等皆上有老,下有小,居然遇到这种事情,幸亏上天保佑。乾坤朗朗,但不知地下还有多少冤魂鬼魅,还请大人为他们做主!”
“你,你血口喷人!”香兰指着彪汉骂道。
衙内,知县着一件浅绿色直袖袍衫,戴展角幞头,将那惊堂木一拍,喝到:“兀那汉子,你说酒楼主人见财起意,可有证据?”
“小的身体硬朗得很,自小到大,从未害过病。可是,一吃他们做的羊羹,就口吐鲜血,晕倒在地,这难道不是他们下毒的缘故?”彪汉道。
香兰大喊道:“冤枉啊,大人。这人只要是害重病,都会吐血。自古道:‘捉奸在床,捉贼见赃,杀人见伤。’大人,你不能只听一面之词,就妄下结论,冤枉无辜啊。求大人为我做主!”说完,额头象小鸡啄米般磕得地上砰砰响。
“对。你们能不能拿出证据来,让本县令看看?”
中年妇女到:“我们有证人可以作证,他就在衙门外。”
不一会,证人被带到,来者是步云霄。香兰指着云霄说道:“步云霄,我香兰平时待你不薄,今天你为何要落井下石,陷害我?”
县令道:“肃静!步云霄,这四位投宿之客状告天鲜配酒楼,说他们暗中在酒菜里下毒,你可知晓?”
“大人,此事关系重大,小的不敢说,恐引来牢狱之灾。”
“有本县令在此,你据实说来,何罪之有?”
“大人,这下没下毒,我不确定。但是,我亲眼看见有人偷偷将一个药丸样的东西加到那羊肉汤汁里。”
那县令听到这里,把头伸向前,问道:“这羊羹配料众多,你凭怎么断定这放进去的就是毒物呢?”
“大人,这羊羹的制作都经庖秋一人之手,但是庖秋离开东厨片刻,就有人鬼鬼祟祟地溜进来,又东张西望地离开。大人就不觉得蹊跷?我刚好经过东厨,看到这一幕,但又不敢乱说,直到看到这大汉中毒了,才恍然大悟。所以,小的斗胆站出来。”
“很好。步云霄,你看见的那个人,现在可在大堂之上?”
“在。”
“他是何人?”
云霄抬头看看众人,最后右手食指直指跪在地上的一个人,这人就是香兰。
那香兰抬头大笑起来,说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恭县令,如果仅凭这个来断案,怎对得住你头顶匾额上的‘清慎勤’三个大字?”
“来人,速去天鲜配酒楼,仔细搜查,一定要找到这种药丸。”众公人领命后,直奔酒楼。不到半个时辰,就有一个公人手捧一个白色净瓶进来。
县令诧异道:“这不是观世音菩萨的法器么?”
香兰道:“ 杨柳可以消灾治病,净水则可以消除人心中的无名怒火。 若身患疾病的人,手执杨柳枝诵念真言,就可以消灾去病。我将这治病药丸放入这净瓶里,就是希望能够增加它的药效。 ”
“大胆刁民,人证物证俱在,你还要狡辩。看来不大刑伺候,你是不招的!”
香兰笑道:“大人,我说是药丸,你不信,那我就吃给你看,”说完,香兰从净瓶里拾起一个药丸,嚼了几下,一口就吞下去,抿抿嘴后继续说道,“每次服药之前,我必沐浴、净手,刚才这位公人亵渎了观世音菩萨的法器,只怕是要招天谴的。”
话刚说完,只听得“扑通”一声,有人跪在地上,口里喃喃道:“大慈大悲南海观世音菩萨,小人无心冒犯,还请您仙人仙量,不要怪罪我一时的鲁莽行为。”说完,在地上连磕几个响头。
中年妇女站起来大笑道:“好个伶牙俐齿,口舌如簧,只可惜呀,你这点把戏只能够骗骗那些孤陋寡闻的人。我问你,你敢不敢再吃一个?”
“有什么不敢?你们再送一颗药丸过来,现在就送!”香兰说道。
“慢着,”中年妇女阻止道,“县令大人,你看这药丸这么大,一口吞下,会把人噎死。再说,就算是干巴巴地吞下,也是粘在肠胃上,吸收太慢了。不如碾碎,加点油水,融化后效果更快更明显,如何?”
“这主意不错。门子,你去弄一点猪油汤汁来。”县令命令道。
不一会,门子就端来一碗汤水,上面油星荡漾,门子将一颗药丸细细揉搓,药丸成碎末状掉入碗里,不一会就融化了,门子将碗端到香兰面前。
香兰端起碗,正要喝下,又放了下来,对着县令说道:“大人,小人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郎中曾嘱咐我说:‘这种药丸药效强烈,一天只能够吃一颗,若过了头,不但前功尽弃,以前服的药都浪费了,还会留下很严重的症状。’”
县令摊摊手,问了一句:“这如何是好?”
中年妇女笑道:“大人,这分明是搪塞蒙混之语。据我所知,这药丸有一个诨名,叫百步油倒丸。如果干咽,不管服多少,都是没有毒性的。但是它一旦与油汤相遇,就会产生剧毒。如果没有解药,轻则晕倒,口吐鲜血,重则能够置人于死地。”
“小人说的句句属实。大人,你不能冤枉好人啊!”香兰边磕头边哭叫道。
“这东西谁人敢试?”县令自言自语问道。
一语未了,步云霄走上前说道:“死生天命,小人斗胆,愿意一试?"
“步云霄,你就不怕死吗?”香兰问道。
“士为知己者死。”说完,一昂头,手中只剩下一个空碗。
一声脆响,接着,云霄向后倒下,双眼紧闭,口吐红色泡沫。县令见了,惊叫道:“不好,要出人命了!谁有解药?”
“大人,我有解毒之法。”中年妇女说道。
“快去取来!”县令催促道。
不到半个时辰,中年妇女就端来一碗药水。县令令人扶起云霄,中年妇女将药水灌入云霄嘴里。须臾,云霄醒来。
县令道:“香兰,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大人,这全是巧合。再说,一个外来女子,来历不明,她的话怎么能够相信?大人,一定是他们四个人设计来陷害我!”
中年妇女笑了起来,声音如黄莺鸟般婉转悦耳。
“你到底是谁?”香兰惊问道。
“半年前,我与你签了一份契约,这么快你就忘了吗,香兰姐?”
“你,你,你是青青?!你,你怎么变成这模样?”
“还不是拜你所赐?”说完,青青右手抓住下巴,往上一揭,扯下脸上的面皮:眼前这人分明就是青青姑娘。
县令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青青身边,仔细端详着青青,看得青青脸都红了起来。
“大人明鉴,他们四个人设计好圈套,一起来陷害我。”
“你还在狡辩。前番我与你签了契约,若三个月内天鲜配酒楼不能扭亏为盈,这祖母绿就归你了。为了得到祖母绿,你故意下毒,毒倒四位外地过客。我好不容易将这事遮掩过去,你却四处放风,一时满县人议论纷纷,酒楼生意一落千丈。你如愿了,可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今天,我就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虽然用了些手段,但也是情有可原。"青青说道。
“大人,我有罪。我愿意将祖母绿归还青青。只是,今天的事情确实不是小人所为。”香兰求饶道。
听到这句话,四个人都笑了起来。青青说道:“我今天只想索回属于我的祖母绿,至于你有没有罪,我们不问不管,也不想追究,那是恭县令的事情。”
恭县令道:“香兰,你可知罪?”
香兰磕头道:“小人知罪,小人这就叫人去取那祖母绿,求大人宽恕。”
大堂之上,青青端详一番祖母绿,点点头,随即将这个宝物交给身边穿紧身衣的年轻人。年轻人右手紧握祖母绿,五个指头用力地揉搓。
立刻,大堂里发出一片尖叫声,那手执杀威棒的公吏也忍不住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只在片刻间,那颗鸡蛋大的祖母绿便化作一堆碎末,飘落在地上。
恭县令问道:“青青姑娘,这是为何?”
青青笑道:“我们这次回来,并不是为了这块宝石,我们要的是一个公道。现在,公道已回人心,这祖母绿也就没有什么用了。”
县令转过头称赞道:“这位壮士好神力!”
青青大笑道:“这位武艺高强的壮士,你现在可以说话了。”
“不好意思,我用我的假面容欺骗了你,恭大人。还请恭大人送一盆冷水来。”恭县令听到这里,一脸迷惑,原来这县令就是恭温良的哥哥恭俭让。清水净脸后,站在众人面前是一位英俊少年。
恭县令对青青和冷风说道:“我妹夫王家有愧于你们,我今天就还你们一个公道。”
惊堂木一拍,酒楼关门,被贴上封条,香兰也被关入大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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