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大哥

常说长兄如父，自从父母过世后，过年都到大哥家，尤其做女儿的，正月初二要回娘家，没有了老人，就把长兄家当娘家。幸亏大哥娶了一个明事理的媳妇，对小姑子们很是照顾，每年都做一桌热凉菜招待我们。大哥为此很是欣慰，次次把自己灌醉，然后不欢而散。大嫂当然不悦，没有怪罪当妹子的，立了规矩，拜年不能拿酒。没有酒了，大哥心里不畅快，但又不敢违抗媳妇的命令。少了酒，拜年的礼物好像少了分量，就把原来送的一条烟改成两条，而且必须是两个牌子中的一个，其它的大哥不抽。

姊妹们团圆，免不了提提父母的一二三，有时说着说着，大哥就把眼泪洒出来了，然后我们再劝他。大嫂说，有一年冬天，大哥喝多了，在山上母亲的坟头睡了一晚，第二天又哭着回来了。大哥就是这样孝顺老人的。他可能为小时候不听话，不好好学习，爱打架，逃学等行为后悔吧。大哥上初中时，爱交朋友，爱打抱不平，用白馍给农村同学换糜子面馍，让老妈骂了一顿。有男同学欺负我，大哥在半道截住人家，让我搧他嘴巴，我没有，只是轻轻推了一下。家里缺吃的，大哥领着我们去拾玉米、麦子、南瓜、红薯、豆子，偶尔连拾带偷，被母亲骂了无数次。母亲总说，屈死不告状，饿死不做贼，可那个年代，家家日子难过，不想办法真的活不下去。

大哥虽然没有文化，对家庭的贡献最大。他不爱学习，初中毕业就开始干临时工挣钱了。家里八口人，两孔土窑洞，一孔大的、一孔小的，大哥住在小土窑里。大哥和大嫂谈恋爱，还是住在那里。一年后，大哥叫同学朋友帮忙，用石头砌出根基，用土打出胡墼（jī），父亲买了林椽、横梁，盖成两间土木结构的房子。大哥结婚后，没有分家。逢年过节，家里都是大哥掌勺。他接班到公司食堂，去西安参加过培训，在西安饭庄，见过大领导，这也是大哥每年给我们炫耀的话题之一。大哥干了六年临时工，结婚以后还没有正式工作，最后父亲提前退休，让大哥接了班。

大哥是个爱折腾的人，学厨师，学屠宰，学打拳，办食堂，外出打工，干了不少工种，走南闯北，最后两手空空。公司倒闭了，没交养老金，退休补交养老金时，大哥傻眼了，还是姊妹亲，凑钱补交，按时退休。年过七旬的大哥仍然热衷于喝酒，为此大嫂不少生气。无论大嫂怎么说，甚至怎么骂，大哥就是不改，还不多说，也不还嘴，气得大嫂常把我们当作情绪的发泄对象。自己的亲哥，善良了一辈子，对我们又好，怎么个说法呢。清官难断家务事，风风雨雨不是过了五十年了吗。

一到过年，有关大哥的话题是最多的。人有优点，也有不足。大哥一辈子就是爱喝酒。老了也没有朋友了，又不爱说话，心里的喜忧都用让酒稀释掉了。但随着年龄的增长，大哥患上了痛风，脚疼的走不成路，吃的药很伤内脏。大嫂打电话说，大哥好长时间不喝酒了，每天给她做饭。听了心里很高兴，只要大哥好好的，我们家还是那样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