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孽缘,结束在那个冬夜

孽缘,结束在那个冬夜

作者: anitaly | 来源:发表于2023-04-15 07:48 被阅读0次

    冬日里一个晴好的天气,我又来到了那座山上。我隐去了山的名字,只是因为我要讲的这个故事太为凄凉,而这却是一个真实的故事。

    已记不清有多少年未曾来过这个地方。之于我,这种久远的感觉,仿若隔世。

    时光的痕迹,影影绰绰落在树上那一圈一圈的年轮上,落在青石板台阶上经年走过的足迹。

    走在这寂静的山间,我的身影,仿佛也有了年代感。

    山顶上的气象台,仍在俯瞰着山间茂密的树林,似乎只有它的样子,从来就没有改变。

    而有些东西,则在经年以后,了无踪迹。

    半山腰处,那个从前开满鲜花的园子,那几间从前烟火气息浓厚的平房,已找不到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许多年过去了,人们说,往事会可以被埋葬。当我再次站到这片土地时,太阳正斜照在那个园子、那几间平房的旧址上,为这片土地染上了金黄的颜色。此刻,旧日里的往事,自行从我的记忆深处爬了出来

    那段如梦的时光,在我凝望着那片记忆中的土地时,伴随着我的身影,影影绰绰从我身边鱼贯而过。

    那年女儿出生后,北方天气已开始逐渐转暖。阳光明媚的时候,喜欢抱着女儿去山上走走。

    那时我家离那个山很近,一条马路之隔。

    那是一座并不高的山,山上也没有什么很好的景致。不过植被覆盖率还是挺高的,有大片的杂木林。

    那时,园林公司在山腰中规划出一片空地,圈为园林区。里面搭建了阳光房。阳光房里种植了很多花花草草,摆放着各种盆景造型。

    负责这片园林的是老公的朋友,一个我们称之为小王的小伙子。

    我抱着女儿上山时,经常会去这片园林花园中晒晒太阳,看看花草,有时也看着小王修剪着枝枝叶叶。

    当时园林公司在这片园区里面盖了几间平房,作为在附近工作的几个园林职工的宿舍。小王的隔壁还住着英子一家三口。

    英子爸爸身体矮小,又比较瘦弱;英子妈妈看上去比她老公强壮多了。如今隔着时间长河,他们的样子,我已看不清楚。

    英子比我女儿要早出生一个月左右,英子妈妈年龄比我大些。

    英子爸爸工作地点并不在山上,每天早出晚归,奔波在另外的工作场地。

    大多的时间,半山腰的园子里,只有小王和英子母女俩。我来园子里,有时也会在阳光房里跟英子妈妈聊聊天。我们聊天时,小王闲暇时间就会过来逗两个婴孩玩耍。

    小王跟我是同年的,比我小几个月,当时是二十四、五岁的年纪。小王那时没有结婚,也没有女朋友,但却很喜欢小孩子。

    有时看到小王哄孩子的样子,我就想,一个男人如此喜爱小孩子,将来结婚后肯定是一个顾家的好男人。

    于是就跟他开玩笑:“小王,跟嫂子说说看,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他却笑而不答,英子妈妈在一旁也是笑而不说话。

    我那时平生第一次萌生了想做红娘的念头。

    有一天跟老公聊天时,我又提及小王的事情时,老公突然打断了我:“你还记得小于吗?林哥餐厅的那个服务员?‘’

    林哥是老公一个多年的朋友,在青岛经营着几家海鲜餐厅。老公说的小于姑娘,是林哥的远方亲戚,几年前从老家来到青岛,在林哥餐厅里做服务员。

    这个女孩我见过,虽是乡下长大,但长相清秀,性格温柔。

    “对呀,我们怎么就没有早点想起她呀?”

    我跟老公一拍即合。当天我就催着老公去林哥家商量一下此事。

    晚上老公回来后,一脸高兴劲儿:“林哥跟小于说了小王的情况,女孩子挺愿意的”。

    我俩认为女孩没意见,这个事情十有八九就成了。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我跟老公抱着孩子,一大早就去了山上。

    “小王,喜事临门了。”老公在小王的门外嚷嚷着。

    小王将我们迎进了家门,英子妈妈随后也跟了进来。

    “哥,啥事呀?”小王有些疑惑。

    老公将女孩的情况讲与小王听,英子妈妈也在一边听着。

    老公讲话的过程中,小王虽说有几分羞涩,但却是一副满意的样子。

    这也在我跟老公的意料之中。

    事后回想起来,那天我们都没有注意到英子妈妈什么时候离开的小王家。

    接下来就是安排双方见面。见面后两人彼此有好感,顺理成章就开始了恋爱。

    没隔多久,两人就结婚了。

    结婚后女孩搬到了小王在山上的宿舍。山中空气新鲜,园子里鸟语花香,小两口也是恩爱有加。

    作为红娘,我跟老公也感觉十分欣慰。

    女儿大一些后,我就回学校继续上班了。

    90年代初期,外企、外贸公司风生水起,炙手可热。经常听说周边的同事、朋友、同学跳槽的消息,自己的内心,日益浮躁起来。

    没多久,我也离开了学校,去了一家外企公司。外面的世界虽精彩,但却没有了在学校时的闲暇时间。公司周末也常常有客人来,很少有休息时间,更没有了抱女儿上山的时间了。只是偶尔从老公那里听到一点小夫妻的消息。

    那年深冬的一个晚上,在公司应酬完,回到家里已近午夜。刚进门,丈夫就迎上来说:“英子妈妈昨晚死了。”

    我惊愕不已:“怎么可能?”

    老公说:“我下午从林哥那儿听说的,小于跟林哥说的。”

    至于英子妈妈是怎么死的,老公说没有人搞得清楚。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在公司开会时,接到了老公的电话。电话里,老公的声音听上去慌张而又伤感:“”今天小王被公安带走了,说他是杀害英子妈妈的嫌疑人。”

    事情变得越来越令人难以置信。

    那几天,我像祥林嫂一样,不但重复着:“小王一定是冤枉的,小王一定是没事的。”

    然而接踵而至的消息越来越令人崩溃。

    小王在公安局承认了杀人事实,而这背后不为人知的一段秘密也就此揭开。

    小王与英子妈妈竟然早已有染,两人的关系从小王恋爱前就开始了。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我都在努力回想着我与他们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想来想去,也无法寻觅到任何关于他们暧昧的地方。

    老公后来从公安局了解到案情的经过:小王结婚后,很想与英子妈妈断绝关系,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但这个女人用情已深,欲罢不能。反复的纠缠中,精神已近崩溃的小王终于在一个极冷的雪夜,做出了一个彻底毁掉这个女人,也彻底毁掉自己的行为。

    那个冬日的周末,北风极寒,天气异常的冷。小于姑娘一大早就去了林哥餐厅,周末的餐厅通常都是忙碌的。英子爸爸带着英子去了爷爷奶奶家。

    山上只有小王和英子妈妈。

    太阳落山时,气温随之下降,山上愈加寒冷。小王推开英子家的门,约女人一起吃晚餐。

    看到桌上满满一桌菜,都是她平时爱吃的,英子妈妈脸上掠过一丝欣慰的笑容。她觉得这个男人是在借此向她道歉,为这段时间对她的冷落、无情表示悔过。女人顿时恢复了往日的温柔体贴,心里想着重温旧梦的美好时光。

    小王拿出了一瓶红酒,斟满桌上的两个酒杯。酒过三巡,男女两人都有些微醉。

    过了不久,在树木和灯光的上方,夜色渐渐弥漫开来。不知不觉,山间已是漆黑一片了。

    小王对女人说:“难得这样安静,我们去山顶走走吧。”

    女人听着窗外北风的呼啸,贪恋着小屋里暖融融的感觉,不想出去。

    “我怕英子爸爸会提前回来,我们还是出去走走吧,”小王坚持道。

    女人想着也是。两人收拾好桌子,穿上外套,走出了房间。

    外面依然很冷,但风似乎比白天收敛了一点。小王拥着女人朝着山顶走去。女人在男人的臂弯中感受到的温暖,足以让她无视天气的寒冷。

    山顶上,目之所及,除了屹立在黑夜寒冷空气中的那个气象台,就是那无边的属于黑夜的静寂。

    时空中,男人一声长长的叹息,仿佛道尽了世间所有的沧桑悲凉。陶醉在男人拥抱中的女人,却没有留意男人的叹息。她依偎着男人,期盼着昨日重现。

    男人低下头吻了这个女人,然后用他平时工作中最善用的花剪,扎进了怀里正在撒娇的,曾经用心爱过的女人身体里。

    刹那间,一切都不复存在了。

    爱与恨,从此从两个人的世界中消失殆尽。

    据后来勘察现场的办案人员讲,当时这个女人不至于毙命,因为扎的不是关键部位。但因为天气太冷,半夜又飘起了鹅毛大雪。受伤的女人无力挣扎,最终冻死在山上。

    而那天晚上,英子爸爸回来后,曾在山上四处寻找过老婆。

    一场孽缘。

    真相是如此令人不堪,但我们对小王仍然有着怜惜与牵挂。

    不想去评价早已离世的人,他们已为自己的人生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那年,家乡的冬天真的好冷,冷的令人凄惶。北风呼啸着不肯离去,雪下了一场又一场。

    老公嘟囔着:“监狱肯定没有暖气,不知道他的家人是否给他准备好棉衣、棉裤,不然他一定会冷的。”

    那天我们去商场买来保暖的衣服,厚厚的被褥。老公和林哥一起将东西送到了监狱。但却无法见到人小王本人。

    第二年的五一节,对小王执行枪决,我是在报上看到的新闻。当时的心情,此刻在书写此事时,仍难以描述。

    记忆中永远是小伙子那张很憨厚的脸,很善良的眼神……

    后来,听林哥说,小王的妻子将家中的冰箱、彩电等稍微值钱点的东西卖掉,然后将卖来的钱给了英子的爸爸,再然后她就离开了山上那间曾经温暖、曾经快乐的小屋,不知道去了哪儿……

    英子现在也已好大,跟我女儿一般年纪。不知道这个女孩后来命运如何?英子爸爸有没有再婚?

    太多的不知道,不知道,只知道自此之后,我发誓永不再做红娘……

    冬日的太阳,总是早早的落山,天色开始昏暗,我从山腰开始拾级而下。

    此刻山间寂静无声,鸟儿也已归巢。

    于无声处,仿若有一声长长的叹息,从我耳边掠过,我不禁打了个寒噤。

    不觉间,泪水模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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