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小孩儿你别馋,过了腊八儿就是年;小孩儿小孩儿你别哭,过了腊八儿就宰猪。”
孩童时期的我们,每年一进腊月就会欢快地唱起这首古老的童谣。一天不知道要唱多少遍。
那个年代的我们,只有过年才能痛痛快快地吃几顿猪肉。
中秋节虽然生产队也会宰上两头猪,但是分到每家每户,再吃到每个人的嘴里,毫不夸张地说,仅够塞牙缝而已。
因为那个时候,养了一年的猪也不过一百多斤,净肉不过八九十斤,人均也就能够分到几两。
过年可就阔气多啦!一宰就是七八头。
宰这些猪需要早起开始,组织四五位壮汉,由一名经验丰富的老者指挥,挨圈抓捕。
与处决犯人极为不同的是,被选定为过年牺牲品的肥猪,从头天晚饭起就不再允许进餐了。其中道理,你懂得。
实在不懂,往肠子方面想。
尽管对每日餐饮极其感兴趣的肥猪此时已是饥肠辘辘,但是拒捕本能却激发出它们前所未有的潜能。有身手敏捷者,能够从一群壮汉围堵拦截中勇猛突围,一跃而起,逃出猪圈。
此时围观的我等纷纷后退,有反应慢者被肥猪撞倒,只能自认倒霉。
这个时候,除小孩子以外的其他男性,都会加入追捕行列。体力好速度快的追,素质差些的堵。
一时之间,养猪场上俨然正在举行一场竞争激烈的橄榄球比赛。
七八头猪全部被四蹄攒住,堆放一起抱团取暖后,人们这才各自回家吃早饭。
早饭过后,全村几乎所有男女老幼,纷纷光临养猪场围观。
对我们男孩子来说,除了看热闹,还有一件万分期盼的事情,那就是争抢猪膀胱。
开膛的那一刻,一帮半大孩子开始往“操刀手”身后拥去。
之所以要往前挤,是因为“操刀手”为公平起见,一般是把刚刚割下的猪膀胱随手递给身后的某一个孩子。
有爱和孩子们开玩笑的,也可能会手举膀胱,往外走上几步,感受一下被孩子们前呼后拥的荣耀。然后让膀胱从自己高举的手上慢慢落下,谁抢到算谁。
抢到宝贝的孩子,比二月二被绣球打中的薛平贵还要高兴。
猪膀胱要趁热从开口处插入一根通畅的芦苇杆,由呼吸功能强大的人向内吹气。吹上片刻后,还要在松软的地面上揉搓几下。如此反复,待到几近吹弹可破程度,由另一人在芦苇杆抽出的刹那,迅速用麻绳将开口处勒紧、系好。
一系列操作结束后,将膨大了好几倍、此时已变成气球的猪膀胱挂在绳子上晾晒,之后就成了孩子们玩耍的“神器”。
回过头来再说宰猪的头道工序—放血。在大瓷盆里撒点盐,血会很快凝固。凝固后的猪血大部分留作傍晚的分配,一小部分由邻近的人家拿去,与白菜粉条一起烩成大锅菜。
参加宰猪的人员,中午就近吃馒头和大锅菜。一是对他们劳作的报酬,二是为了节省时间,饭后继续工作。
有人可能会纳闷,猪都杀完了,还至于这么紧张吗?实际上还有剔骨、分割、称重、计算等诸多艰巨任务需要做。此等涉及最终分配问题的事情必须做好做细才行,来不得半点马虎。
分配大约能在下午三点半左右开始。
众所周知,猪的部位不同,其价值不同。为了公平,分配前需要按户抓阄,决定领取顺序。
此前出肉的总重量、各户按人头和工分各50%能分到的斤数已然确定。从一号户开始、从一号猪开始、从“血脖”开始,赶上哪里算哪里。
肉分完之后,还有猪血、猪头、猪蹄、上水、下水、骨头需要分配。
这些东西由于不能做到每户一份,所以还是采取抓阄方式。只是其中有一部分“空号”,抓了“空号”的只能怪自己手气不好了。
此外还有一条“公平法则”。这些东西在抓阄前由几名“评委”共同议定价格。抓到者按事前议定价格付费。这样对抓了”空号”的,多少也算是个安慰。
每每回忆至此,我都在想:这些规则,比现在的新股中签还要科学合理啊!
全部过程在兴高采烈中结束,而真正的年味从这一刻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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