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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尔宓:来自丛林的惊喜

赵尔宓:来自丛林的惊喜

作者: 跳跳的大玩偶 | 来源:发表于2017-04-24 11:20 被阅读0次

    简介:

    赵尔宓,中国科学院院士,著名两栖爬行动物学家。1930年生于成都,满族,1951年毕业于华西大学生物系。他在两栖爬行动物分类研究中,描述和命名40个两栖和爬行动物新种(或亚种)和2个两栖动物新属。他与美国鹰岩教授合作于1993年出版的《中国两栖爬行动物》(Herpetology of China)是全面系统论述我国661种两栖爬行动物的第一部专著。

    “我从未被蛇咬过,我胆子很小,因而特别谨慎,……”,动物学家赵尔宓院士一直乐呵呵的。半个多世纪来,他“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孜孜不倦于两栖、爬行动物研究,功勋卓著。他在丛林深处发现了一个又一个造物主神奇的杰创,他给我们带回了一个又一个惊喜……那是一种崇高的感动!

    少年心事当拿云

    1930年,赵尔宓出生于四川成都,父亲是位医生,母亲是教师的女儿。家里八个兄弟姊妹中,他排行老四。大哥、两个姐姐和最小的弟弟学医,其他三个弟妹也是文科毕业。良好的家庭环境和教育,使他从小就饱受科学的熏陶。高小和大学上的是教会学校。在树德中学时期,他遇到了自己科学道路上的启蒙老师——郑实夫先生。郑先生是他的生物老师,上课方式别具一格,一边讲解,一边比画,将内地从来没有见过生活的海洋动物也讲得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年少的赵尔宓深受感染,想象着大自然广袤的天地中,有小鸟在天上飞翔,有骏马在草原上奔驰,有鱼儿在水里游弋,从此与动物研究结下了不解之缘。


    1947年夏,赵尔宓高中毕业。那个动乱时代最好的两个选择是读四川大学的法律系或华西大学的医牙学院,而他却选择了并不被看好的生物学系。这令所有的亲戚朋友大感意外,自然遭到了大家的一致反对。禁不住大家的劝阻,他自己也有些动摇了,曾经请医学院长曹钟樑教授让他转学读医科,曹教授建议他一年后再转学。到第一学年上学期之末,一位赴美国讲学的教授回国。“他是山东人,个子挺高,非常英俊,我被他讲的《脊椎动物比较解剖学》完全吸引了,此后再也不想转系了”。这就是后来影响了他一生的恩师——刘承钊教授。当时每个周末刘教授组织同学们轮流做学习报告,学生在台上讲,刘教授耐心地在台下听。做完报告后,他还要给指出优点和缺点。赵尔宓的报告是“生物的适应性”,他的那份踏实认真劲儿,给刘承钊教授留下了深刻的印象。由于抗日战争末期他的家境拮据,在刘教授的帮助下,给他提供了一个华西大学自然历史博物馆学生助理的兼职工作,借此赵尔宓接触到了更多的动物。一颗把毕生献给动物学研究的种子在赵尔宓的心田里深深地扎下了根。

    1951年大学毕业,赵尔宓准备师从刘承钊教授搞生物研究,但不巧刘教授在前一年被聘请去北京燕京大学任生物系系主任,而他却被分配到了哈尔滨医科大学担任助教。第一次机会就这样阴错阳差地失去了。其间于1953年暑假回成都结婚,呆了十多天,赵尔宓又匆匆赶回东北去了。

    1951年西南军政委员会文教部派人从北京将刘承钊教授接回成都,担任政府接管华西大学后的校长(院系调整后的四川医学院的院长)。1954年,赵尔宓被调回了四川医学院。刘教授把这位得意门生安排给了博学多才、搞胚胎学研究的徐福均教授作助手。这是他第二次失去机会。在徐教授安排下,他在汶川县花了三年时间研究峨眉树蛙的繁殖和胚胎发育,取得该蛙的大量标本及资料,保存在徐教授办公室内。由于经过政治运动全部损失不见,科研无法继续进行。

    1962年,赵尔宓终于获得机会跟刘承钊教授学习。真是好事多磨啊,这一年赵尔宓三十二岁,他终于能亲手触摸到少年时代深埋心底的梦想了。如果从他上高中算起的话,这一天他已经等了十七年了。他一直追赶着,追赶着那个纯真的梦想,那片越过少年头顶的雪白云朵。

    从此以后,他把自己的全部经历都献给了这份他梦寐以求的事业,并取得了一连串引人注目的成就。例如,1973年,作为首批入藏考察的两栖爬行动物学者之一,他为西藏增加8个新种和10个中国或西藏新记录种,并首次报道在墨脱希壤采到眼镜王蛇,将其分布范围向北推移了4个纬度;1976年,他提出对新疆西部草原毒蛇危害的生态防治措施;1979—1980年,他命名了新种“蛇岛蝮”,并提出它在蛇岛上的起源和演化见解;1990年,他鉴定命名了被称为“蛇中大熊猫”的湖南莽山新种蛇“莽山烙铁头蛇”;1992年,他首次提出“我国毒蛇咬伤的医学地理学”概念,指导毒蛇咬伤防治实践……这个成绩单还可以列很长很长。他与美国Adler教授合著的《Herpetology of China》一书是第一部全面论述我国两栖爬行动物研究方面的专著,得到了国内外学者高度赞誉,被国际著名的两栖爬行动物学家俄罗斯科学院院士Ilya Darevsky、美国科学院院士David Wake评为“里程碑之著”,“无疑开创了研究这辽阔地域的两栖爬行动物区系的新纪元”。他已发表了40个新种(亚种),主编了《中国动物志》爬行纲中的蛇类和蜥蜴类两卷和多种专著。他创办了《四川动物》、《两栖爬行动物学报》和英文版“Asiatic Herpetological Research”三种刊物,《蛇蛙研究丛书》已出14辑。以他为主发起和建立了全国两栖爬行动物学会。2006年还出版了《中国蛇类》两大册巨著,为收到赠书的许多中外专家所重视,有三位院士在国内报刊上发表了肯定的述评。

    2001年,已经七十一岁高龄的赵尔宓荣膺中国科学院院士。

    千山万水只等闲

    “科学研究来不得半点虚假”,搞动物学研究的赵尔宓对这句话有着独特的体验。长年野外考察,饿了嚼点干粮,渴了喝几口泉水,涉过一条条湍急的河流,跋完一段段崎岖的山路,翻过黄昏时的一座山,去迎接黎明中的另一座山……


    1962年的夏天,时任四川医学院(现四川大学华西医学院)教师的赵尔宓与同事吴贯夫一起,深入陕西秦岭一带,采集两栖爬行动物标本。他们在周至县一个叫厚畛子的小村庄住下,并开始在人迹罕至的大山里搜寻。终于,他们在靠近秦岭山脊的钓鱼台采集到一种有尾巴的小“娃娃鱼”,并发现它与全世界已发现的有尾两栖类不同。“这可能是一个新种!”(后来由刘、胡老师命名为秦巴北鲵)他们再次进山搜寻!但在傍晚返回村子的路上,遇到了山洪!来时走过的独木桥已经被山洪淹没,而这是返村的唯一通道。淌过去!他们没有别的选择。高高地卷起裤腿,两人手挽着手,高唱着歌,向汹涌的山洪发起了无畏的挑战。

    “40多年了,我已记不得当时唱的是什么歌,但我却清楚地记得,我们的歌声压过了洪水的肆虐声!我们终于淌到了对岸……”

    1963年,赵尔宓又前往贵州山区采集标本。听说兴义县的一个小山乡分布有一种剧毒的五步蛇(尖吻蝮的地方名),当地人形象地称之为“犁头匠”。赵尔宓便立即和同事们一起赶赴该乡。不论白天黑夜,他们一起上山搜寻,日复一日从未间断,希望能有所收获。可是,半个月过去了,他们连“犁头匠”的影子都没有发现。就在他们打理行装准备离去的时候,一位山民飞奔来报:不要走啊,我家粪坑旁发现了“犁头匠”!

    “我记得那家伙足足有1.5米长,碗口那么粗。我掐着它的脖子,看见它左右扭动着三角状的头,试图用两颗一寸多长的毒牙来蜇人。从手到心,我感觉到一阵冰凉……”

    1964年,赵尔宓和同事乘轮渡前往海南考察当地野生动物。半年时间,他们的足迹踏遍了五指山、鹦哥岭、吊罗山等海南海拔超过千米的几大山峰。在乐东黎族自治县的莺歌海,他随渔民出海捕捞海蛇,被颠簸的小渔船晕得直吐,“中午吃的海虾全部吐了出来”。在文昌县,他与两位同事去文昌县建华山附近海域考察海蛙。为了采湍蛙的蝌蚪,海南卫生局安排协助他们野外工作的小萧想出一个妙计,在山沟里脱光衣服没到水里,只露出头在水外出气。几分钟后,他才缓缓伸出水外,只见他的全身许多地方都吸附了不少蝌蚪,让大家从他身上采集湍蛙蝌蚪。

    “我第一次遇见这种事情,大自然是多么神奇啊……”

    1973年,赵尔宓成为第一批入藏考察两栖爬行动物学者之一,他来到了全国唯一没有公路的墨脱县考察。他听当地老乡说,穿过人迹罕至的丛林,有一个很神秘的湖,便忍不住要和大家一起去查看,希望能在其周围有所发现。请来老乡用刀开路,赵尔宓等人艰难地穿过丛林来到湖边并立即着手开始搜寻工作。

    就在返回营地的路上,赵尔宓突然感到下腹部有一丝凉意。一位同事突然惊呼:赵先生,你的裤裆上咋全是血!七手八脚地,大家把吸饱了血的蚂蝗从赵尔宓的裤腿里揪出来处以了极刑。可被叮咬的伤口却怎么也止不住血。连续三次使用大量的止血粉也无济于事,血还是不断地流。无奈之下他只有脱掉裤子,用山泉将伤口彻底清洗后再上止血粉,才把血止住。

    ……

    科学需要激情,科学更需要献身。在半个多世纪的岁月里,赵尔宓用一双脚掌丈量着祖国每一寸土地。他把自己的一生献给了无怨无悔的科学事业。他总走在发现新物种的路上,他是离大自然最近的人。

    踏遍青山人未老

    赵尔宓院士膝下有三个女儿,他很钟爱她们。他说自己受的教育一点没有重男轻女的思想。他还说起当年与老伴调侃的话,“第一胎一个,第二胎双胞胎两个,按这个等比级数下去,第三胎应该是四个,第四胎就应该是八个了,我们哪有精力和经济条件养得起、教育得好呢!”在这个问题上,他们夫妇俩的想法是完全一致的。因此,他们共同决定不再要孩子。今年他已经七十九岁了,对生活没有其他的要求,只希望自己能多为科学事业做点贡献。

    “有一种说法是这种癌症要在人150岁时才能致命,谁能活到150岁呢?”他开起了自己的玩笑,“150岁以前死的,都不是这个病引起的”。他说的是前列腺癌,去年八月新疆野外考察回来确诊的。而几个月前,他的老伴才刚刚过世,可能与他为此过分伤心有关。

    他很乐观,这种癌症是所有癌症中危险性最小的,患者的年龄越大病情发展越慢。治疗上他坚持三点:不化疗,不放疗,不切除。他采取保持乐观心情、加强锻炼和适当休息来对抗疾病。今年初他因结肠炎住院治疗,生日也是在华西医院干部病房度过的,那天,谢和平校长带领着十多位学校干部到病房来看望他,谢校长还亲自挂电话请唐承薇教授立即到病房来给他会诊。他很感谢谢校长如此重视和关心教师,他表示要更好地培养研究生来报答领导的关怀。

    年近80岁的赵尔宓已经在两栖、爬行动物领域辛勤耕耘了半个多世纪,但他还没有打算停下,因为工作已经成为了他生命中不可缺少的部分。野外考察、科普讲座、学术交流……同时还指导着十多位研究生,一点也不输给年富力强的年轻人。这多亏他多年来养成的良好的生活习惯——不抽烟,不嗜酒,每天都要喝几杯白开水。

    他精神矍铄,幽默豁达,记忆力也很好。喜欢背诵他最喜欢的李煜、李清照等人的诗词。读中学时国文课选读的《经史百家杂钞》和《古文辞类篹》等文言文,现在还记得不少,至今写起文章来还带着文言简洁的风格。

    他一定听说过那句古话,“莫道桑榆晚,为霞尚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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