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师的缩影

教师的缩影

当生活给你设置冲突和障碍时，你何不设法为自己寻找转弯和出口，静静地让自己躺过去呢？         

在几经思想搏斗后，茧终于踏上了南下的列车，去看那边的父子，尤其是那个即将高考的娃。

茧和丈夫是两地分居，丈夫在深圳工作。两个孩子都是她一手带大的。儿子跟着她上学到初中毕业，高中去了深圳爸爸那边上学，于是家里只剩下茧和幼小的女儿。 最近几天，茧有点想千里之外的儿子了。因为儿子马上就要高考了，作为母亲，茧如坐针毡。

可日子还得这样艰难过着。

今年的春天似乎特别漫长，渐近五月份，但清晨的寒意仍不自量力地往人们身上钻，令人浑身只打冷颤。

清晨五点多，茧和往常一样骑着车急匆匆地赶往学校，路上和我相遇，我们一路同行，可是今天她车后座上又多了一个人，六岁的女儿。

哦！想起来了，今天是周六，可是茧还要补课上班，家里没人看护孩子。因此女儿还不得睡懒觉，五点半还得跟着妈妈起早来学校里。

“暖暖，这么早起来你不瞌睡？你冷不冷？”每次看见孩子这样跟着我们，我心里也有说不出的滋味，这个时候也只能没话找话和孩子聊着。

“不瞌睡，不冷。”懂事的孩子只能这样回答。 茧车子前面仍然系着挡风被，后面女儿缩着身子紧紧贴在母亲身后，穿的很少，看来孩子还是感到很冷很冷的，一脸无奈地看着我。对于这样的镜头，持续了三年了，我的确已经习以为常了，见怪不怪了。

这孩子小时候由奶奶带，现在奶奶回老家去了。孩子从五六岁就开始和妈妈一样每天五点就得早起，本来像这样的孩子，早上四五点钟正是睡得很香的时候，可是这孩子却被吼起来，急匆匆地穿起衣服，背起书包，去到邻居家呆到天亮七点多再从邻居家去学校，因为茧妈妈要上早自习。

孩子一个人孤单的坐在办公室玩，或者坐在那里打盹，等到天亮七点左右妈妈早自习放学再去吃饭，简简单单没有牛奶和面包。

可怜的娃就这么被妈妈“无情”地折腾着。大概是缺少除了妈妈之外的其他人的溺爱和娇惯，暖暖表现出的是其他同龄孩子少有的听话和善解人意，总表现得很大孩子一样懂事。因此，我们都喜欢这个孩子。

记得冬天有一个早晨，北风刺骨的冷，大人都觉得冷风刮在脸上刺骨的疼，茧又是五点多硬生生地将孩子从家里驮来了。五六里的路程，娃子坐在妈妈身后，嘴里喝着冷风，小脸冻得通红通红的，两只手露在风地里，紧紧抓住妈妈的衣服，一直坚持到学校里。

可能是孩子想生病了，直打瞌睡，沉默不语。学校里没有地方让孩子休息，茧就让女儿睡在办公室冰冷的横连椅子上，不知从哪儿找来一件薄棉袄把娃子身子勉强盖住，两条腿和脚都露在外面。我当时看了内心一软，但又没有别的方法，心想这样睡着会着凉的。茧进教室去了，我将孩子身上的袄子握了握，紧了紧，也就匆匆去上班了……

印象深刻的还有一次:那次学校组织外出去教研，晚上近八点才回来。茧从下午五点都在担心着女儿放学回来没人管，那天幸亏茧临走时给女儿门上的钥匙，就害怕晚上回来晚。当茧回来时，暖暖一人坐在空旷的家里，没有东西可吃，两眼哭的红红的，一脸泪痕。茧当晚内心很难受。

茧是个工作卖命的同志，踏实敬业，从没因为孩子的艰难说过一句怨言，几乎没有请过一次假。

有时候我在想:丈夫在那里上班，茧你为什么不去呢？家里的工作办个手续，找个借口也能走啊！前些年外出的教师很多，茧的丈夫在那边已经找好了，让她去那里工作。可是茧就是非要赖在这里工作，非要自己受艰难。哎！也许茧内心有自己的想法，有很多顾虑因素在内吧！

茧下班除了做饭，给孩子辅导作业，还要抽空去照顾生病的老母亲。再多的压力她自己扛着，再多的艰难自己顶着，茧从来在我们面前只谈笑不说苦。

有一段时间，茧的老母亲在医院住院，茧每天还要挤时间去给母亲送饭。放学先回家给女儿做饭，还得赶紧盛饭再骑车去三里外的医院里给母亲送饭。自己来回折腾就没能吃上舒服饭，每天总紧紧张张的，没有轻松过，更没人替过她。对她来说，也许所有的不容易，都可以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吧！

终于茧的身体也垮了。

有一阶段，胃病吃不下东西，还得一个人挤时间去医院检查啊，弄药啊！咋能不生病呢？每天下班回去时间紧的话，她就给孩子泡点方便面吃吃，自己倒头睡会儿再起来做饭吃，有时候没来得及做，就干脆随便吃点就又去上班了。

最近茧明显在消瘦，她也说不清原因。她自己开玩笑说:“我也不知道是想死里！”

茧的丈夫和儿子大多却只能一学期见一次。她说她也不想来回跑，坐车很累，尤其是毕业班工作时间也很紧。

茧的儿子今年是高三，马上都要高考了。当大家都在讨论着学生高考这些话题时，显然茧内心也在想她的儿子，远在千里之外，不能见面，更不能给儿子高考加油助威。茧一般不在我们面前讨论自己的儿子，更多和我聊起来的是儿子从小学到初中都是自己带大的。的确，茧教育儿子是成功的，儿子一直优秀听话。

而今孩子突然从妈妈身边离开，并且是千里之外，思念之情可想而知。茧说每次儿子拿着爸爸的电话和她通话交谈，一说就是几十分钟，可见母子俩都在相互思念着，只不过有太多的无奈被现实残酷阻隔着。

我们都劝说茧，让她五一期间可去看看即将高考的儿子，可是茧有太多的顾虑和犹豫，听听我都生气。丈夫把车票都给她买好了，她又说不能去了，说什么“假期补课”，“不想耽误学生娃”，“不想请假，课不好调换”等等。一心就在想着这群学生，就没有为自己儿子想想。后来丈夫生气了，又把车票退了，“爱来不来的！”。

世上只有女人的心是水做的，是善变的。她终究还是原谅不了自己，对抗不过自己想孩子的心。

不要等，这一刻，即动身。去做最重要的事，去见最等你的人。

平静两天后，茧又心里又开始乱了，看看周围有的娘给上高中的孩子，送饭，送好吃的，每天又能面对面的鼓励安慰孩子。她又想她那个缺妈的高考娃，和她漂泊多年的那一位。

这一次茧可不犹豫了，五一她决定要去深圳。我们都说“去吧去吧！不称职的老娘！”

“这次是真的吧？可不犹豫了吧！”都在确认着。

哎！就为了晚回来的一两天课，茧又在纠结苦恼。她提前几天都在换课，调课，生怕回来晚了耽误学生的课。茧一天能上八节课，还要大把大把地改作业，几天下来她几乎喘不过气来。

用她自己的话“快累死过去了”。 真想上去捶你一顿，就耽误两节课怎么了，就请两天假咋了？领导又不是不近人情，不是不善解人意，你又何苦？儿在那边想娘，你在家里发慌。累得脸色灰黄，神情恍惚，思念不迭。

好了，干完了！走吧走吧！我们都替她发急，早去早回吧！一路平安！

茧终于踏上了去深圳的列车……

诸如茧的事例，之前我有记录过很多。例如海霞两年前干班主任时的镜头，儿子送到几十里外随爸爸上学，幼小的女儿送到乡下婆婆那里。昼夜的操劳使她面目憔悴，身心疲惫，有一段时间是靠药物料理才能撑下去。

点滴记忆总在我脑脊处萦绕，让我感动多多。她们都是为了别的孩子能安心学点东西，在身体遭受过度透支以外，精神上还遭受来自家长外界的百般刁难，被迫死守校园而忽略了自己的亲人。

是什么羁绊了她们自由的腿？是什么翳盖了她们本该自私的心？谁也不愿解释清楚到底为什么，谁也不想刻意去戳痛内心柔软地带。

然而她们努力地使自己站成一棵白杨，尽量活力四溢，精神抖擞。为了自己所谓的养家糊口的职业誓死拼命，倔强地过着。职业给了她们无上荣耀的同时，却又无情挥霍着她们的青春，蹉跎着她们的容颜，透支着女性固有的幸福。

曾经在网络上看到这样几幅图片:小姑娘躲在教室后门外面等着妈妈下课，等着等着靠在墙上睡着了；还有一位母亲为了把那个题讲好，干脆抱起正在外面哭泣的发高烧的三岁孩子，情急之下走上讲台，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拿着粉笔在讲题；晚自习九点了，一位高三数学老师在教室讲题，四岁的女儿一个人站在漆黑的过道里死死等候妈妈……

她们的确不是作秀，那是被现实恒久打磨折射出来出来的生活缩影，那是被工作捆绑束缚得无暇掩盖的无奈窘态。虽然有时候说孩子不能随意进课堂，但在那个特殊紧急情况下，的确让那些妈妈们为难，实在无力解决无人看管孩子的问题。然而就是这群看似微薄却又不容忽视的力量推动着教育发展的进程。

一切都在变，生活节奏在变，人们的生活方式在变，但教育的宗旨，教育的程序方法始终没有变，教师们的生活轨迹，思维模式和工作态度依然不变。 ……

教师的缩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