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岁

作者: SJQ | 来源:发表于2017-05-25 09:08 被阅读0次
    22岁

                                             

                                                 一

            去年夏天,我最好的朋友A经过一番选拔之后终于如愿以偿当了兵。

            我开玩笑对他说:“放心去吧,等你回来,弟妹被人抢走了就可以开着轰炸机炸了情敌的祖坟!”

             A确实当了与轰炸机最亲密的军种——空军。为此梦想,他特意在征兵之前花了一万多块钱去医院做了近视矫正手术。这是他为梦想所做的最大的付出,我很佩服他能冒着失明的风险奔向梦想,如果是我就未必,所以我也总认为我是一个很容易落俗之人。

            我们是初中的同班同学,都是为了求学从县城不同方向的两个乡镇爬山涉水而来。七年级三班是我们友谊开始的地方,之前的七年级三班是临洮二中的一排瓦房中一间宽敞教室,整排教室东西两端簇拥着四季常青的松柏树和高大繁茂的槐树,后来我们初中部单独设校,更名明德中学,新址在二中的旁边,我们的教室也搬到了新的教学楼。不过我一直认为新的教学楼远不及那排瓦房亲切自由。两年之后我们又进入到了二中的高中,友谊一直延续。

            我一直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友谊一直遵循着一个原则——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我和A就是如此,从认识的时候我们就是个头一般高,喜欢骑着单车满大街乱跑,喜欢想一些歪主意去做一些不会伤天害理但是不曾消停的坏事,比如说,从高中到初中,我们不止一次的在夏天偷偷潜入县城农校的农场中偷嫩玉米煮着吃;难得消停的时候我们就会来一次卧谈会,分享理想和喜欢的女孩。这个习惯在我们成熟一点,不去骑车、不干坏事之时依旧持续,只是会喝酒,不抽烟(不抽烟倒是他影响的我),话题早已不是喜欢的女孩,但还是会谈及理想和现实。

            正是因为在青春期的关键时刻,我们都是彼此理想和现实生活变化的见证者,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我依旧觉得和他聊这些话题时才会顺理成章,不会脱节。

            直到我先上了大学,他留在县城补习时,我们见面的次数就少了很多。印象最深的一次是我大学第一学期寒假回家,第一时间就赶去和他见面。那时候他仍然奋战在备考的一线,晚上下晚自习已经快十一点了,但是我们依旧喝了一瓶白酒,就着冬天的火炉和宁静的黑夜,在他的出租屋里聊到了三点多钟。那个时候我们在谈青春里犯过的错和所走的弯路在我们整个青春时光里的影响。我们俩在高中的时候都是比较混蛋的那一类人,我作为普通班的所有混蛋的一个缩影,他作为实验班最为堕落且混蛋的代表,高中三年与人打架斗殴不在少数,被学校收拾也成家常便饭。直到现在我们都想不通为何当时的我们那样混蛋,但是关于那时所犯的错误,我们却都不曾后悔。

            我的理由是一生之并没有多少机会会允许一个人肆无忌惮地犯错,更何况一个人只有一次青春。所以过去这么多年,除了那时的叛逆给我的父母带了莫大的伤害使我一直不能释怀之外,似乎没有什么理由去让我反省那时的错误。A同意我的观点,但他说的一件小事让我记忆深刻。他是一个天资聪颖的人,虽然说学习的时间和我差不多,但是他能考进高中的实验班,接触到了一些在整个高中三年中成绩优秀、乖巧懂事的学霸。当然了,我就略显不同,身边的同学就有一种六大门派齐聚光明顶的感觉,武功一般但是各有特点。而他讲给我的故事呢,与他的一个被学习、期望、名誉所捆绑的同班同学有关。这位同学,整个高中三年从开始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学习,没人允许的他去做一件与学习无关的事情。所以他的生活全部都是学习,即使是那样,在一个高手云集的实验班,他也只能勉强维持一个不上不下的名次。他未曾迟到早退过,未曾将喜欢的女孩说出来,未曾抽烟喝酒,像一个清教徒一样墨守了最为标准的好学生规则。但是在毕业之后的小聚中,这位同学就对A说:“这仨年中,我谁都不曾羡慕,就单单羡慕过你,你的高中丰富多彩,而我呢,回忆一下过去,都不知道我这三年都干了什么事,一片空白。但是结局是,你和我都站在这六月末的夏天,并没有什么不同。”

            真的是没有什么不同。我们打过架、抽过烟、喝过酒,所有这些混蛋不争的事实尽管当年被我们生硬地装进叛逆、青春的外壳中,但我们最终还是站到六月末的夏天,人生依旧。

             而现在的我已经很久没有谈过什么特别牛哄哄的理想,怕别人笑话。A是去年参的军,想来也有快一年没有见面了。但是他还是为梦想付出了一次,赌上了自己的青春和命运。在他参军之前我们在兰州见了一面,他说过进了部队以后会一直留下来,只有这样才会对得起自己的付出。后来我就回了学校,失去他的联系两个月之久。再后来是我坐在火车上时第一次联系到了在军旅中的A,视频通话中我对他的寸头嗤之以鼻,他只能坦白那是迫不得已。之后他就跟我说,真正的军旅生活和他想的有很大差距,第一次他在理想面前动摇了,但我还是觉得他依旧没有服输,不会轻言放弃。那个时候我所坐的火车刚好驶过一个很大的湖泊,近处涟漪鳞动,远处水天一色,苍茫无界。尽管视野中一片宽阔,但是心中仍有逼仄,一种说不出的压抑在心头盘踞。

             最近的一次联系是在5月中旬。他的生活很忙,每天都有高强度的训练,偷偷摸摸玩会手机就是最大的消遣。当我告诉他我要假期留在学校实习时,激起了他对时光如梭的感触。他说越长大越孤单,压力越大。我对他说坚持住,他说自己选择的路跪着也要走完。上次联系他的时候他也说过这句话,我还是为他高兴,至少,他在心底里依旧不愿服输,依旧有青春的模样。

            有一点不同,以前A对梦想只是单纯的实施,但是现在我更感觉他把梦想当成一种责任,而且不给自己留下后路。

            他今年22岁,在我认识的所有22岁的青年里,他依旧是是最纯粹的梦想主义者。

                                                 三

            与我的生活轨迹完全不同的是我的发小B。

            发小B,和我一样都属于那个坐落于大西北的穷困山村。我们一起读了七年书,学前班一年,小学六年,自始至终那个乡村小学每个年级只有一个班级,我们也当了七年的同班同学,又因为是同一个村子,几乎整个小学时光我们都是一起上下学的挚友。

             小学毕业之后,他去了乡下的初中读书,我们也就从那时开始分开。从小时候开始,他就不怎么喜欢读书,学习成绩一般,尽管我们是一起上下学的好朋友,但在学校里还是各有各的圈子。他的圈子就如同我高中很混蛋时候的圈子,他爸也常说B没能好好读书的原因与他那些朋友有很大的关系(之前一段时间我也有和他爸一样的想法,但上了高中我也成为一个混蛋时就不那样想了,学习是自己的事,与别人没有任何关系)。但是到了22岁,再去谈对错已经没有任何意义。总之,初中读了没多久,他就干了很疯狂的一件事,放学路上一股脑把课本全烧了,说什么都不去上学,谁劝都不好使,最终不了了之。

             辍学之后没多久,他就出去打工了。可能是多少年以来,我的故乡深受贫苦之苦的原因,外出打工成为了很多年轻人的选择,然后那些接触到外面社会穿着光鲜亮丽的衣服的打工仔回到乡村时,刺激到了很多梦想着去外面的在校学生,辍学打工俨然成为一种风气,这种风气对那时的我都影响深刻。我尽管没有辍学,但是,初中毕业我就利用暑假去了工地打工,高中毕业也去了工地。但当我去了湖南读书的时候才发现,这种现象在南方真的很少。

             他辗转去了很多地方,县城里带过,兰州待过,青海也去了,最远的一次去了青岛。在这期间,他干了很多的职业,工地的普工,粉刷匠,服务员,厨子等等。彼时,我从初中升到高中,一切按部就班。

             我读高一的时候,他结了婚。结婚的消息传到我耳朵的时候真的令我难以置信,尔后没多久就举行了婚礼。

            婚礼举行的前一天我就去了他家里。那一夜我们都没有睡觉,他来了很多的朋友,很多一部分都是我的小学同学,他们也和B一样大多数都是没有读书外出打工。结婚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是一个很重要的话题。不读书的青年除了打工赚钱之外,越早结婚对他们越有利,因为彩礼的价格搞得离谱,动辄十几万的礼金让很多人家望而却步,但是婚姻问题终究是要解决,最终还是趋之若鹜,又间接导致结婚的门槛越来越高。这样说来,B还是非常幸运的一个,新娘是在青岛打工时候认识的,而且还是一个县城的老乡,孤独无依的两个人很快恋爱。因为女生不小心怀孕,才使他们的关系一下子上升到结婚的层次。

            唯一令我悲伤的是,当年他只有17岁就要结婚,那个时候的我都不知道如何把喜欢一个女孩的事说出来,但他一下子快进了很多年,跳过了很多环节。

            在那个彻夜未眠的夜里,我们陪着他从一个男孩转变成一个男人,喝了很多酒、抽了很多烟、说了很多话,直到现在我还记得吵杂的房间里我对他说:“祝你新婚快乐!”,他谢过我之后给我一杯白酒,呛得我都快忘了那时的我们是那么的年轻。

             之后他就很快当了父亲,有一个可爱的女儿。但是婚姻里的两个人总归是涉世未深,缺少应有的经验,所以婚后有一段时间两个人经常大吵大闹,弄得家里鸡犬不宁。我们偶尔见面的时候,他会说起在婚姻中受的窝囊气,我问他会不会离婚的时候,才得知他们连个结婚证都没有,因为年龄太小,不符合规定,所以他们的婚姻关系全凭一场公开的婚礼作为担保。好在担保一直有效,尽管有各种各样的问题,但他还是坚持了下来。

            但现在看过去,很多人都说他是幸运的。结婚花的钱不及五年后的今天所需的一半,而且孩子也有了,生活又没有什么挫折。这样的状态符合农村大多数人的观念,毋庸置疑的是对他以及他的家庭来说,这样的状态确实恰如其分。

            今年过年我们又一起喝酒。去他家的时候,他的女儿已经在院子里跑来跑去,我抱起她逗她叫我叔叔,夸她可爱,她叫我之后就咯咯大笑,神情像B,模样像她的妈妈。B也有了很大的变化,从去年就没有再去别的城市,一直留在县城,两口子在一家茶园里当厨师,虽说没有了在青岛干活时挣得多,但是好在离家近,随时可以回家看孩子。他的面目也更像一个成熟稳重的男人,脸色黝黑,身形魁梧,举手投足都没有以前那样毛手毛脚。但是,他还是一如当年那样凶猛地喝酒,烟也抽的很多,没有当年那种以抽烟作为炫耀青春的模样,姿态平静而和谐。

             所以,岁月总是能在每个人身上沉淀出最恰当的模样,这无关乎当初选择的路是否对错,生命的车轮滚滚向前,没有人能够拒绝成为下一个自己。这么多年,我总是想问他,对于以前是否留有遗憾,但是现在感觉这种问题是有多么幼稚。他在他的命运里设计好了自己的轨迹,诸如以后要开一个饭店,要买一栋棚户区改造的优惠楼房,要买一辆车,要给自己的女儿一个良好的教育等等,还有什么机会去想遗憾不遗憾的事情!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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