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支香烟,被装在一个小小的烟盒里,与我一起的还有另外十九支,我们被排列整整齐齐的,静静地躺在商店的香烟架子上。
此时的我对烟盒外面一无所知,听一个同伴讲,“在这我们这个烟盒的外面,其实还是烟,很多的烟,它们也都跟我们一样静静地躺着。”说得就好像它亲眼见过一样,不过也许我们香烟和人一样,有一些由于接受了良好的“胎教”,所以一出生就能拥有渊博的学识吧。
直到有一天,一个成年男子走进商店,用手指着我们这一盒烟对店主说:“拿一包内(那)个”,店主顺着他指着的方向看了看,伸手就把我们取下来放在了男子面前的玻璃柜台上,男子用手里的手机对着柜台上一个闪光的“小盒子”轻轻扫了一下,然后将我们拿起来装入衣服口袋,转身迈步走出了店门。
可怜我们就这样被卖了,都不知道自己身价几许,甚至连帮着店主数钱的机会都被微信付款给残忍地剥夺了。
买我们的主人可能与别的烟民不同,因为他吸烟不多,白天出门上班也从不带着我们,就把我们放在家里鞋柜上方的一块横玻璃上,旁边还有一个打火机。主人总是下了班回到家里吃过晚饭后才想起我们,这时他就会将我们和打火机一起拿在手里,打开门慢慢走出去,站立在小区的单元门口抽上一支,有时也会是两支,所以就这样过去了五天,我们有七个同伴一去不复返了。
俗话说:“龙生九子,子子不同”,我们香烟也一样,几天来眼睁睁地看着同伴们被主人一支一支地提溜出去,随着打火机的一声脆响,慢慢地都化成了一圈一圈的烟儿随风飘散。就有那整日搔首弄姿,左顾右盼者,看那样子像是在旧日宫廷里等着被翻牌儿,企图早一点变成烟圈儿一步登天,可是每次当主人一打开烟盒,它又畏畏缩缩,不敢上前。
也有多愁善感者,如同葬花的林黛玉一般悲悲戚戚,为自己那即将被点燃的命运夜夜垂泪到天明。
当然也有好心者看着不忍,便在一旁好言相劝:“既然主人花钱买了我们,我们就是主人的人了,噢,不对,我们就是主人的烟了,从此就应该任由主人或搁置、或蹂躏、或占有、或送人、或点燃、或吧唧,无论怎样处置我们都不能有怨言,人类常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从来也都是谁花了钱我们就得跟着谁走,这都是我们的命啊,认命吧。”这个同伴倒是还蛮想得开。
接下来的第六天、第七天,主人不知道怎么了,每天都抽了三支香烟,反正我们也无需管他,只是其中的一个同伴让我印象深刻,那天主人打开烟盒后,习惯性地抖了一下,通常这个时候我们都会趁着主人的这一下抖动,本能地退到后面,可那个同伴却奋勇争先挤到了前面,结果如其所愿地到了主人的两根手指之间。可它在主人按下火机即将被点燃的一刻,还回过头来含情脉脉地看着“林妹妹”,瞧那无怨无悔的眼神儿,仿佛是它已经用自己的粉身碎骨,成功地换得了“林妹妹”的一世柔情。
看来不管是人还是烟,都难逃脱多情这一关,只是不知道它的这一次“表白”能够为“林妹妹”续命几天?
第八天,主人在抽完四支烟后,再一次打开烟盒,正当我以为他要接着再抽一支时,主人却把烟盒又轻轻地合上了,随后叹息着说“这烟抽的一天比一天多了,这样下去怎么行啊?得想个办法戒了它”。你还别说,我这个主人还真想出来了一个办法,只见他找出一卷透明胶带,用剪刀裁下来一小条贴在了烟盒的开口处,封住了烟盒,然后又把我们连同打火机一起放回到了那块玻璃上。
从第九天到第十一天,主人没有碰我们,但是他每天都会朝我们看上两眼。这三天我们也无事可干,老那么躺着也是“腰疼腿酸”,不过好在剩下的是三支烟,我们也就还能逗逗地主,如果那天主人再抽一支的话,剩下我们两支就只能大眼瞪小眼了。
第十二天,主人吃过晚饭后照旧把头转向了我们,只是这一次他看了一眼之后脚步就离不开了,直到伸手再次将我们拿起,这一天主人连续抽了两支烟,虽然他抽烟的时候向之前一样吐着烟圈耍酷,可是我分明在他点第一支烟时感觉到了他的呼吸有些急促,我知道那种感觉就是没忍住。
现在,我是那个烟盒里的唯一的一支香烟了,虽然“住房面积”得到了最大的提升,可我却开心不起来,我宁愿主人把我丢进垃圾桶里去。倒不是因为孤独,而是对于这个欲戒还抽的主人,我实在是不想再多看他一眼,特别是他那张略带灰暗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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