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中的每一个抽屉都打开了,把那些刀叉和汤匙排成军队被阅兵时那么整齐,当然,先用干绒布将它们擦得雪亮的。
一切的中国药品,一件一件被放到信封中去,封套上写明了治什么病,如何用法,也给放在柜子里站好,米可会喜欢这些中国药。
那些各式各样的酒杯,再被冲洗一次,拿块毛巾照亮灯光将它们擦到透明的一如水晶,再给轻轻放下,不留一个指纹在上面。
那个炉子,本身就是干干净净的,还是拿了一枝牙刷,沾上去污粉,在出火口的地方给它用力去擦,除烟机的网罩并没有什么油渍,仍然拆下来再洗一次。
冰箱的后背可能藏着蜘蛛网,费了好大力气给拖出来,把那个死角好好查了一下———果然有些灰尘。好了,这一回拖炉子了。炉子边上有一片老油渍,沾了汽油洗得手开始发红,而太阳又从客厅窗外的大海上跳了出来,这间厨房还不算数。
把厨房的窗帘给取下来,洗衣机水力不够,不能用,就用手洗吧。这么一弄,第二天也就来了。
我轻轻叹了口气,对自己说:“还有八天。”
我阖着眼睛躺在床上,院子里的麻雀已经叽叽喳喳地来吃面包渣子了。
那几天,白天默默地一间一间打扫,黄昏一家一家地去看朋友。有吃的时候,吃些东西,没吃的时候,喝些水。总之那个全新的厨房已经不再算是我的,舍不得去做一顿饭吃,免得污染了那连干燥花都插好了的美丽厨房。
进客厅的地方给放上俩三双拖鞋,有朋友来,我就是喊一声:“脱鞋!当心我雪亮的地!”
那个地,原先亮成半个门框的倒影贴在地上,现在给擦成整个房间家具的倒影都在里面,踏上去有若镜花水月,一片梦茵湖似的,看了令人爱之不舍。而我,一天一天地计算,还有五天了,还有四天了,还有三天了。
在走之前,坚持璜和米可不能够来这幛房子,不要他们来,直到我上了飞机。
————文章摘自三毛的《梦里花落知多少》
上面这篇文章就是在她从台湾到了加纳利岛卖掉了那栋房子即将回台湾前的几日。三毛在我印象中是比较豪放粗犷的个性,在离开那栋房子之前做了彻底的清洁,看得出她对那栋房子的无限眷恋,因为它承载着她与荷西的所有的记忆。
她是那么善良,又坚强地让人心疼。,不放弃对生活的热爱和执着,在有限的时空里,过无限广大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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