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在《文乡枞阳》公众号上,看到周鹏彬老师写的《萝卜圆子》一文。其实文章发表前,在周老师的朋友圈里见到他晒过制作圆子过程。隔着屏幕,欣赏锅屋里热气腾腾的场景,我似乎闻到了那熟悉的醇香。记得当时我很干脆的留言说不好吃,沾牙。
读了文章,令我没想到那边做萝卜圆子用的是米粉,而且还是炒熟的,搓圆子的萝卜也是熟的,这颠覆了我的认知。想想,周老师的家距我不过四五之遥,但却是如同两个天下,他那边属水稻田区,冬天出门见到的是油菜,夏天出门看到的全是稻禾。不像我们圩区,沙土地关不住水,五谷杂粮还要望天收。小时候我跟父亲去一个干亲戚家里路过周老师的老排村,经过中排到小树大队,一路的景色茂盛而单调。我家端午、中秋吃的糯米,就是从那里来的。
我们这边水田少,一个四百多人的生产队只有十几亩(具体多少我不清楚),离村庄有好几里路。老早插双季稻,早稻收了熬粥喝,晚稻碾米切米糖。夏天吃面粉,冬天喝六谷糊,其它时候是粮站的返销粮。用米粉做圆子像是有些奢侈。
但无论如何,它勾起了我沉寂已久的记忆却是真的。我也写过萝卜圆子,它是为肉圆子作比较的一个衬托而写的,这篇文章前年发表在铜陵有色报上。
做萝卜圆子,母亲很大方,过年前几天就蒸好了,一大团篮,上面用旧报纸覆盖着,吊在堂心沿口上一根的行条下。做饭时拽过来木椅垫上,手就能伸进篮子里,窸窸窣窣抓满一葫芦瓢萝卜圆子,放进面条,或者泡饭里,算是一种辅料,以弥补主食的不足。
做圆子是件很复杂,很烦人的事情,不是一个人就可以完成。先要修掉萝卜的直根旁须,修掉叶杆,厚实的外皮用不着脱掉,乡下的日子没有那么精致;洗干净的萝卜白白净净,然后逐个剁碎,如果有一两只红皮萝卜掺杂其中,碎青碎红碎白倒也很好看;还有面粉,盛满了脸盆,一瓢温水下去,像是雪山上冲下的山洪,有几条沟壑。揉面用不上筷子搅拌,手直接插到面粉里,抓,捏,搓,揉,硬生生将一盘散沙,聚集成一团扯不开的大面剂,倒入剁碎的萝卜,细盐,五香粉,再反复揉压。萝卜圆子的复杂繁琐在于搓,一大滩面剂要搓成无数只板栗大的小圆子需要的是耐心。一家人围在大盆边,有人搓,有人在锅屋里烧水蒸,一锅又一锅,一边吃一边搓,满屋子里充赢着淡淡的香味。
还有一种萝卜圆子是用山芋粉搓的,我已经不记得是用凉水还是开水泡的粉,但和大头圆子(肉圆子)同样不会多搓。
但萝卜圆子真的不好吃,除了有咸味香味外,没有其他可留到唇齿间的记忆。小时候,每当家里来客人时,我的双眼由不得自己去盯着客人面前的碗,那里不仅有圆磙磙的炆蛋,鸡肉,更有如卤肉般酱色的大头圆子,它吸引着我的双眼,诱惑着我的味蕾,尽管母亲想用话支配我走开,但我的腿像两根钉子钉在桌边,移动不得。多年后,我也成了小大人,做客时自然也遇到过这种眼神,这种渴望。我手中的筷子便不灵活,迟迟夹不住并不光滑的圆子。我像见到过的客人一样,将碗中的肉圆,鸡蛋分一半给孩子。
现在我家常做米粉粑,也是先倒进锅里炒,不过是加水炒拌,然后盛起来揉搓。至于萝卜圆子真的有三十多年没尝过了。那个年头,萝卜圆子味道确实不怎么样,但是家家都会搓很多,它是里子,大头圆子支撑着乡下人的脸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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