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醉
这桃花醉,看着美,初尝也美,可是喝着喝着你也许会发现有渣滓,你就不再喝不再尝就要把它丢了吗?
一
(骥城)
李楠:小姐,街上太乱,我们早点回去吧,不然老爷老太太会担心的。
张若弛:依你——依你——。等下,前面围了一大片人是怎么回事。
李楠:小姐,莫管闲事。
张若弛:我们上去看看。不好意思,借过——借过——
李楠无奈叹气跟随。
大汉:姑娘,十两金子太贵了。这样吧,你脸蛋不错,奶子大屁股翘,五两金子,你跟我回去白天晚上把我伺候舒服就行了。
小个子:别听他的。你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可不能跟他走,他想把他自己弄舒服了可不得玩死你,就算他不玩死你,他的各房老婆能放过你。跟我走吧,四两金子,伺候好我妈就行了。
大汉:就你妈那脾气,都打死几个女婢了。敢跟老子抢,不要命了。
张若弛:(向李楠轻声)咱们带金子了么?
李楠:没带。
张若弛:各位好汉,抱歉抱歉,这个是我们府上刚走失的女婢。阿文,你爷爷重病,怎么自己一声不吭就跑出来了,没个规矩。我手上这个玉镯子少说也值二十金,你拿去当铺当了,赶紧请大夫去看爷爷,咱们张府的人可不能在外头丢人现眼。
大汉:既然是张府的人,在下冒昧了。
小个子:张小姐请便。
姑娘两眼含泪,快速磕头道:谢谢小姐!谢谢小姐!
李楠:姑娘快去。
张若弛:爸,我回来了。
张宇:也不看看你黎叔叔在这,没大没小,怎么出去了这么久。李楠,你也不劝劝她。
张若弛:哎呀,黎叔又不是外人。黎叔,你和我爸爸讨论什么呢。
黎锵:我和你爸爸呀,珠联璧合,打了个漂亮仗。
张若弛:黎叔可厉害了。
黎锵:我们呀,还在讨论什么时候为你和子青准备好事。
张若弛:黎叔瞎说什么呢。
丫头:小姐,有个姑娘跪在府口想见你。
张若弛:叫什么名字。
丫头:她说她叫阿文。
张若弛:你拿些吃的穿的给她送去,让她不要再跪在那里了,赶紧回去照顾她爷爷。
丫头:好的,小姐。
张宇:你在外头又做什么了,姑娘家家的,到处抛头露面,你手上的镯子呢,哪去了,那可是人家子青去南方的时候特意带给你的。
张若弛:刚才看到一个姑娘跟我差不多年纪,差点就被卖掉了,身上没带银两,就把镯子给她了。
张宇:你呀,说你什么好。这可怎么跟人家子青交代。
张若弛:子青哥哥这么善良,他一定会理解我的,对吧,黎叔?
黎锵:镯子易得,若驰的这番心难能可贵哟。
张宇:也就你黎叔和子青哥哥宠着你。
丫头:小姐,那个叫阿文的姑娘跪在门口不肯走。
张若弛:楠姐,我们去看看。黎叔再见!
张宇:生了这么个女儿,可怎么办办哟。你看看,哪有个姑娘家的样子。
黎锵:若驰可不是个一般的姑娘。有想法,有个性,还心地好,一般男孩子啊配不上她。
张宇:我看呐,也就子青容得了她。
黎锵:你别说,子青啊别的姑娘都看不上,就黏若驰……
黎子青:若驰——若驰——
李楠:小姐在书房。
黎子青:若驰,你看我给你带了什么。你最爱的作家,英文原版!
张若驰:哇,你怎么拿到的?
李楠:公子,小姐用茶。
黎子青:前几天我们那来了个西洋先生,跟他聊天,发现他也喜欢这个什么埃里希,我还跟他说起了你呢,他觉得你的想法很新颖也很深刻,让我把他最新的这本书带给你。你看完了可得跟我说说里面的想法。不然下次再见那西洋先生,我就吹不了牛了。
张若驰:这个没问题,包在我身上。
黎子青:咦,这是谁?
张若驰:噢,这是阿文,我前两天上街的时候看到她差点被卖到刘家当妾,就把她收回来了,她跟着我安全一点。
黎子青:要是当了刘家的小妾,那可真没好日子过。
阿文:亏得小姐搭救,不然我现在的生活真是不敢想。
张若弛:我给她取的名字,阿文,好不好听?
黎子青:好听好听。张小姐取的名字怎么会不好听。
张若弛:我想让她用回本名,她怎么也不肯用了。
阿文:小姐的大恩大德,阿文无以回报,希望保留小姐给起的名字,并且阿文也很喜欢这个名字。
黎子青:哈哈,你看人家挺喜欢的,就别强迫人家了。你手上的镯子呢?
张若驰:我……
李楠:小姐啊为了救阿文,把公子送的镯子给搭进去了。
张若驰:对不起,身上实在没有值钱的东西,又在紧要关头。
黎子青:理解你。救人要紧嘛。但是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我送你的东西不见了,我会难过的。
张若驰:就知道子青最好了。我请你看话剧好不好,下午在何夕剧院有般姹剧社的巡演。
黎子青:好啊。若驰小姐请我看的话剧,肯定差不了。
张若驰:那你不生气啦?
黎子青:哪敢生你的气啊。那我们下午见。
张若驰:下午见。
李楠:小姐,恕我多嘴,你到底喜不喜欢人家黎少爷?
张若驰:楠姐,你都跟着我这么多年了,我喜不喜欢一个人,你看不出来吗?
李楠:我是看得出来,可我担心人家黎公子看不出来。他剃头挑子一头热,可以热一阵子,但是时间久了可就难保。要我说,人家黎公子也是一表人才,想嫁入黎家的姑娘能排一长队,就你这一碰到自己感情的事就鸵鸟的性格,哪天黎公子被别的姑娘给抢走了,你就自己哭吧。阿文,你说是不是?
阿文:楠姐说的有道理。黎公子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人又好,小姐要把握好。
张若驰:照你们这么说,我得赶紧抢男人了。这可不符合我的风格。爱情是神圣美好的,独一无二的,我相信啊,如果两个人真心相爱,他们一定会走到一起的,什么也阻挡不了他们。
李楠:小姐,我也希望是这样。
李楠:公子,小姐,今天早上我和阿文上街。奕家的人找上来了。
张若驰:奕家人和我们向来井水不犯河水,找来做什么?
李楠:和阿文有关系。
张若驰:什么关系,你快说说。
李楠:小姐可知道奕家有个特别凶悍的大夫人,一直没有子女。
黎子青:听说过。可这和他们找阿文有什么关系。
李楠:很多年前,奕家的老爷娶过一个二房,二房后来难产而死,这个小孩下落不明,有说没生出来的,有说被人抱走的,也都是街头巷尾的议论。后来奕家就再也没有娶过新夫人。知道点形势的也不愿意把自己女儿嫁过去。如今奕老爷老了,求子的心愈发热切了,下定了决心非娶新夫人不可。大夫人拦不住,这不前阵子就把事给办了。
张若驰:听说新夫人是个貌美如花的大姑娘。
李楠:可不是呢。这也是老牛吃嫩草,一朵鲜花插牛粪上。不过好歹奕老爷很宠她。只要奕老爷在世,她估计也吃不了什么亏。可是这么一来,大夫人的日子就不好过了。她们来找阿文,说阿文是二夫人生下的女儿。这不,阿文过去跟她们确认此事了。
黎子青:一夫多妻制害人不浅。坑了一个女子还要再坑一个。
张若驰:这个社会上多一些像黎公子这样的新青年就好了。楠姐,你去给新青年端杯新茶。
黎子青:那可不。我就只想一生一世一双人。(看像若驰)你说好不好?
张若驰:(低头,羞红了脸)
黎子青:那我就娶了一房再娶一房,跟那些老爷们一样。
张若弛:(怒嗔,作势欲打黎子青)你敢?!
黎子青:哈哈,跟你玩笑的嘛。(无比认真地)我黎子青对天发誓,一辈子只爱一个人。(回头看张若驰,坏笑)你跟我一样,对不对?
张若驰:嗯。你说阿文要是真回了奕家,这个日子也不好过。
黎子青:你前面说啥,我没听见。
张若驰:我说阿文要是……
黎子青:不,前面。
张若驰:嗯?(睁大眼睛抬头看着子青)
黎子青:(欲俯身吻若驰,想了想忍住作罢)你现在终于像个小白兔了,还是只有些害怕的小白兔。哈哈,我才不是大灰狼,不用怕我。
张若驰:(收回目光)我才不怕你。
李楠:黎少爷,小姐,阿文回来了。
张若驰:快叫她进来。
阿文:(欲跪下,被若驰扶起)小姐,黎少爷,楠姐,谢谢你们待阿文的情谊。你们对阿文的千般好阿文这辈子都还不完,只有指望下辈子给你们当牛做马了。
张若驰:快别这么说。
阿文:我要回奕家了。不能再照顾小姐和黎少爷了。望你们多保重。
张若驰:你去了奕家,凡事可得小心。我们也会来看你的。
阿文:阿文知道了。
赵婆:恭喜老爷。小夫人给您生了个小公主。
大夫人:(暗喜)老爷有福了。前日寻回了大姑娘(看了一眼奕文),如今又得了小公主。
奕文:(面无表情)恭喜父亲。
奕老爷:(兴奋又紧张地)小夫人怎么样了?我能不能去看看?
赵婆:回禀老爷,小夫人平安。
奕老爷:快扶我去看看。
大夫人:老爷小心。(示意奕文)我们跟您一块去瞧瞧。
小夫人:(欲起)老爷——
奕老爷:快躺下快躺下。刚生完孩子身子弱,不能瞎动。
小夫人:奶妈,把娃娃抱过来。老爷,你看这个小娃娃好看不好看。
奕老爷:好看好看。和你一样好看。
小夫人:老爷,你又胡说了,这个小娃娃明明很像你,你看看她的眉眼,多漂亮。你给她起个名字吧。
奕老爷:起!起什么好呢?古人云,眉山如黛,叫她春眉,星儿觉得怎么样。
小夫人:只要是老爷起的,星儿都觉得好。
大夫人:这俊俏的女娃娃也给我和奕文看看沾沾福气。
奕老爷:(对小夫人)你现在觉得怎么样?看你这一头大汗的,让奶妈给你补补。我今天啊哪也不去,专门陪着你。
小夫人:(低头娇羞)谢谢老爷如此疼爱星儿,星儿日后一定好好报答老爷。
大夫人:恭喜老爷和星夫人,我和奕文先告退,不打扰你们了。
奕老爷:(挥手)去吧。
大夫人:生个女娃还这么宠,要反了天了。她是女儿,你也是女儿,他怎么就不宠你呢。
奕文:(低头不说话)……
大夫人:我这白白找人把你从丫鬟堆里找出来了啊。你怎么就没点能耐去栓住老爷的心呢。照这样下去,以后还有我们什么日子过?
奕文:……
大夫人:你这半天没个表情不吭一声的,也难怪老爷不喜欢你。这女人呐,必须要懂得怎样去取悦男人,这样才能有男人依靠。我老了,争不过那个小妖精了,可你还年轻,有资本,可你怎么也不动动脑子。
奕文:……
丫头:大夫人,有人来找小姐。
大夫人:说了是谁没有?
丫头:是张府的小姐和黎家的公子。
大夫人:哦?让他们进来。
张若驰:阿文!噢,不,我这瞎喊的什么,是奕小姐。
黎子青:看把你兴奋的。
奕文:小姐,你还是喊我阿文就好了。
张若驰:行,那你也不能喊我小姐,喊我若驰就好。
大夫人:张家小姐和黎家公子登门上访,真是贵客啊,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黎子青:这位想来是大夫人吧。大夫人好。
大夫人:耳闻不如眼见,黎少爷果然一表人才啊。劳烦你和张小姐来看我们奕文,我这就命人去给你们准备茶点,你们聊。(回头打望黎子青)
张若驰:阿文,你在这边怎么样,可还好?
奕文:(忍不住哭起来)我怎么也没想到我会是奕府的大小姐,可是这大小姐当的,还没有在你家做丫头来的快活。按说奕府怎么说也是个大户人家,财力雄厚,可是我这个出走了二十年的小姐,人家是不放在心上的,要是在乎,当年也不会愣是让人给偷偷抱走了。我父亲天天围着他的小夫人,这不刚生了个女儿,更是恨不得天天住小夫人房里了。至于大夫人,当年我母亲难产而死,保不准就是因为她。现在又把我找回来又认我当干女儿,无非就是想让我帮她争宠。争来争去,我不过就是个棋子,还不如开开心心地当个丫环,自由自在,有人真心疼你爱你来得好。
张若驰:快别这么说。无论怎样,你现在都是奕府的大小姐。这一点是谁都没有办法否认的。生活有各种过法,有些人硬是要耍心眼斗心机,那就让他们闹去,他们走不出这个圈子的。可是我们还是可以开开心心的。对了,我们最近成立了一个话剧社,你要是平时有空,就出来和我们玩,散散心。子青,你说是不是?
黎子青:若驰搞的话剧社很好玩的。你出来多走动走动就会开心多啦。
奕文:(破涕为笑)谢谢你们。
大夫人:他们走了?
奕文:嗯。
大夫人:看不出来,你还跟他们成了朋友。黎公子挺关心你啊。
奕文:他和张小姐都对我很好。当初若不是张小姐相救,我现在大约就过着非人的日子了,甚至可能已经命丧黄泉了。
大夫人:你个蠢丫头,有这么好的便利条件不用。(向奕文低语)
奕文:(大惊失色)大夫人,奕文不能。
大夫人:那你就等着吃苦吧。
张若驰:你看,奕文现在多开心啊。
黎子青:是啊。
张若驰:不知道她现在家里情况怎么样了,还受不受欺负。
黎子青:好多了。
张若驰:哈哈,看来你最近要比我关心她嘛。我最近忙着翻译埃里希的书,都晕了头了,忘了问问她的情况了。不过,有你在,我就放心啦,哈哈。
黎子青:你忙你的要紧。
张若驰:我跟你说,埃里希先生的作品真是应该全国人民人手一册,这样很多家庭悲剧就都不会发生了……
黎子青:(打断张若驰)若驰,我有件事要和你说。
张若驰:你今天怎么吞吞吐吐的,一点都不像你平时的作风。
黎子青:我打算和奕文结婚了。
张若驰:……我——没听错吧?
黎子青:对不起,若驰。我本来想和你一生一世的,我已经想了很多年了。可是你的眼里是家国,是苍生,却很少有我。你独立坚强有想法,我一直都觉得那是最吸引我的,你和别的女孩子不一样。可是我发现问题也在这里,你不需要我。我们有那么多次可以在一起,可是你一次次地把我推开。可是奕文需要我,她需要我的保护和照顾。对不起,若驰,我要离开你了。
张若驰:……没关系,我祝福你们。你们婚礼什么时候,我去帮忙。
黎子青:若驰,别这样。
张若驰:我是真心的。这么多年,你应该知道我是怎样的人。
黎子青:若驰,对不起。我以为我了解你,可是我发现我根本就没有那么了解你。
张若驰:是的,你不了解。
李楠:小姐,该吃饭了。
张若驰:(呆呆的)我知道了。
李楠:小姐,别再哭了。你都哭了三天三夜了,也该过去了。出去散散心吧。
张若驰:你怎么知道我哭过。
李楠:咳,哪的话。我从小看着你长大,我会不知道你。
张若驰:可是他怎么就不知道我的心。
李楠:小姐,我当初可是提醒过你。有些人呐,知恩不图报,反而抢别人未来的男人,是要遭天谴的。
张若驰:楠姐,话可不能说得这么难听。
李楠:我说得难听?她做得可比我丑陋个百倍!小姐,你这是碰到了白眼狼啊。
张若驰:世上的事情本来就变化莫测,我和黎公子没有走下去只能怪我自己。他们走到一起,我们应该祝福他们。
李楠:变化莫测?到底是谁在那边蛊惑人心?旁观者清,这么些年黎公子一直眼巴巴地喜欢着你,谁看不出来。整个骥城都快知道了。没个小贱人在那兴风作浪,说变心就变心,哪这么容易啊?这个小贱人,当初要不是小姐救她,早就被玩死了。
张若驰:(制止李楠)楠姐!
李楠:小姐,不是我说话难听。我平时说话是很有分寸的,这个您是清楚的。就算退一万步,她又不是不清楚黎公子喜欢你,你也喜欢黎公子,还做出这种事。我只是不忍心看着小姐被白眼狼坑害,还在为白眼狼着想。小姐若是不信,我有法子证明。
张若驰:没有证明前,不能瞎说。
李楠:好的,小姐。
张若弛:我这几天都没下楼,我爸还好吗?
李楠:小姐你这个事啊,整座城都知道了。你也知道老爷是最爱面子的,前两天刚知道的时候,老爷给气得犯了心脏病,差点没救过来,我怕你本来就够伤心的,就没告诉你,黎老爷过来道歉,可是说什么老爷也不听。
张若弛:爸现在在哪?我要下去看看他。
李楠:还在医院呢。
张若弛:快帮我叫车。
李楠:我的小姐,你可终于出门了。
张若驰:很久没有来找你看戏了。前阵子想着你忙着婚事,就没有请你。想你这阵子总该闲下来了,就跟子青借你半天。
奕文:哪里的话。我可是很想若驰呢。若驰,你不会因为我和子青的事恨我吧。
张若驰:哪里的话。感情不能强求。只要你和子青开开心心的,我也就开心了。对了,你近来的日子可好多了吧?大夫人小夫人有没有再为难你?
奕文:现在有子青帮着打理,奕府可是好多了。若驰,今天我们看什么剧?
张若驰:你还记得我们之前组过话剧社吧?我后来忙着别的事就让祁姐帮忙打理了。他们前两天排了个话剧,说是特别好,非要拉我过来看看,我本来是觉得没空,可想着有阵子没和你见面了,平日里也没个由头喊你出来玩,这次正好可以见个面。
奕文:子青说过的, 若驰推荐的话剧,必属精品。
张若驰:这我可不敢说,我也还没看呢。反正呀,演得不好,找祁姐算账。哎,祁姐,你个大忙人,有没有空过来跟我们说说这部戏?
祁姐:若驰小姐召唤,哪敢不来。哟,这是黎府新少奶奶吧,生的真是俊俏,难怪黎少爷。这故事啊,讲的是一位好心的少夫人在路上救了个被人欺负的少女,把她带回了家。哪只这个少女是只妖,特别嫉妒人间的荣华富贵,想要过上人的生活,结果不仅知恩不图报,还迷惑少爷,把少夫人赶了出去,自己成了少夫人,少夫人就只好流落街头。你猜最后怎么着,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要我说,这种白眼狼就该下十八层地狱。
张若驰:你们还演这种妖的故事,亏我把奕文找来。奕文,你怎么啦?你在想什么?脸这么白?是不是不舒服?
奕文:若驰姐,我突然觉得浑身发冷,这个话剧我今天就不看了,改日再来找若驰姐。
李楠:小姐,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张若驰:(颓然)嗯。
二
(二十年后)
奕文:嘉木,来看看这套新衣服。说是时下年轻人最流行的样式呢。明天见方家小姐,就把这个穿去,一定显得英俊挺拔。
黎嘉木:妈,我不去。
奕文:方家可是我们这里的大户人家,方家小姐又是方家唯一的女儿,再说了,人家长得也漂亮,多少人想娶方家小姐呢。我让媒人好说歹说,才安排了这次见面,你明天不能不去,必须好好表现。
黎嘉木:我明天要走了。
奕文:去哪?我说你别老和那帮人混一起,跟他们待一起会招事的。
黎嘉木:我明天要去南方了。
奕文:去多久?什么时候回来?你就不能推迟几天再去?你这让我和人家方家怎么交待?
黎嘉木:我可能不回来了。
奕文:不回来了?南方现在那么乱,你去那干什么?会送命的!
黎嘉木:去那做什么您不懂,也不用管。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您在这也照顾好自己。
奕文:照顾好自己?你这是要气死我吧?你跟谁一起去?
黎嘉木:跟着张阿姨他们去。
奕文:就知道你们成天混在一起没好事!
黎嘉木:妈,我们不是混在一起,我们商量的都是为国为民的大事!
奕文:哼,大事?大事是勾引人家儿子羊入虎口吗?
黎嘉木:张阿姨才没有你这么无聊。
奕文:连你也说我!
黎嘉木:这个小姐那个小姐有什么好见的。聊来聊去都是一些鸡毛蒜皮这家长那家短街头巷尾的破事,我又不喜欢她们。都什么年代了,我要的是自由恋爱,我要和我真正喜欢的人在一起!
奕文:什么叫真正喜欢?我告诉你真正喜欢也没用!门当户对,能给彼此依靠最重要,这就是真正喜欢。
黎嘉木:您可真俗,您居然不相信爱情。但我相信,我可以为我心爱的人去死!
奕文:这些想法都是谁教你的?不用说我也知道,肯定是你那个张阿姨教你的。自己都绑不住个男人,还拿这些歪理教唆下一代!
黎嘉木:妈,您简直不可理喻!爸当年为什么会转而和您结婚!
奕文:你——你这是要气死我啊!我的老天爷啊,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儿子——子青,你睁眼看看啊——
黎嘉木:妈,我走了,明晚就动身,以后不会惹您生气了。
李楠:哟,黎太太,我这就去通报小姐。
奕文:别黎太太不黎太太的,我们都在一个屋子待过,还是叫我阿文。
李楠:那我可不敢。您这黎太太得来不易,我可不能怠慢。小姐和几个朋友在书房,过会儿就来。您先坐会儿。
张若弛:有人找我?楠姐,你先下去吧。
李楠:好。
张若弛:黎太太有什么吩咐?
奕文:若驰,我来这里的原因,你想必也很清楚。嘉木想要跟着你去南方,他年纪还小,你能不能劝劝他?
张若弛:这是他自己的想法,我劝不了。
奕文:若驰,嘉木谁的话都不听,就只听你的,要是你也不肯帮忙的话,那他很可能马上就要命丧黄泉了。
张若弛:黎太太,嘉木是个成年人了,有他自己的想法。我们无权干涉,只能尊重他。
奕文:(扑通下跪)我给你跪下了,求你不要诱拐我儿子。
张若弛:黎太太,你别这样,诱拐二字我可担不起。
奕文:当年是我不对,不该诱惑子青,让他对你产生误会。但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这么多年都已经过去了。如果我把这个事实说出来,你会好受一些的话,我现在告诉你,子青虽然和我结了婚,可是他最爱的人一直是你。他虽然和我出双入对,但是女人有女人的直觉,作为一个妻子,我能感觉得到他心里有个地方对我是关闭的,那个地方属于你们。我抢不走子青,也求你放过我儿子。
张若弛:是啊,当年被整座城嘲笑的不是你家,这么多年孤身一人的不是你。你有了子青帮你撑着,终于过上了你渴望的真正上等人的生活。你当年落魄的时候我救你,你现在是这个城里数一数二的体面人了,你还来求我。你的话也是好笑,既然抢不走,我也抢不走你儿子。二十年前,我就说过,世间事变化莫测,谁也说不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自由意志,就好像当年子青选择了你,我尊重个人选择。
奕文:对不起——对不起——求你放过我儿子。
张若弛:对不起,我帮不了你。
(广州)
张若弛:图纸已经拿到。我们快走。
小何:不好,他们已经发现了我们。
张若弛:我们分头行动。小伍,你是女生,心细谨慎,你带着这份图纸回去立刻交给李长官,切记,这份图纸关乎整个城市百姓的安全,千万不可遗失,不可以给任何其他人。嘉木,小何,你们掩护小伍,注意安全。
小伍:若驰姐,那你呢?
张若弛:他们一直想抓我,我就出去给他们作个诱饵。在这个时间里,你们必须抓住机会立刻走。
小何:他们人越来越多,已经把我们包围了。
黎嘉木:这里是他们最隐秘的安全重地,兵力最强。这次想要走掉,恐怕没那么容易。
张若弛:事不宜迟。我去引开注意,你们赶紧走。(出)
小何:嘉木,快走。
黎嘉木:你们走,若驰姐很可能有生命危险,我得去帮她。(出)
小伍:(担心地)嘉木——
齐长官:搜到他身上的图纸没有?
副官:报告长官,没有搜到。
齐长官:窝囊废。没有搜到不会用点手段吗?
副官:好的,长官。
齐长官:你最好现在就交待。不然等下有的你受的,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黎嘉木:我没有什么好交待的。
齐长官:士兵明明听见你喊拿到图纸了,现在又说没有,你当耍猴呢。给我大刑伺候!
黎嘉木:(痛苦地)啊——
齐长官:瞧你这细皮嫩肉的,想必过去也是个贵公子。如今和这些反革命混在一起,来受这些皮肉之苦。啧啧啧,何必呢。快说,图纸在哪,你和张若弛什么关系?
黎嘉木:好,我说。我说你个卖国贼,串通日本人埋炸药,想要在中秋节的中日友好会议上威胁当局签卖国协议,你个龟孙子,为了一点个人私欲不顾这么多同胞的安危,你配做一个中国人吗?司令马上就知道了,你就等着被枪毙吧。
齐长官:(恼羞成怒)我倒要看看,是你先死还是我先死。上刑!
副官:长官息怒,臭小子冒犯长官,死不足惜,但是顺藤摸瓜,找到图纸和张若弛要紧,这小子留着还有用。
齐长官:(摆手)也罢,交给你了。
黎嘉木:休想从我身上找到什么信息,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说的。
副官:多少好汉都曾经夸下海口,可最后不都乖乖臣服了。小子,我们还没真正开始呢。
小伍:嘉木,醒醒——
黎嘉木:(惊讶地)小伍——
小伍:嘘,别说话,我带你走,若驰姐在外面接应我们。
小伍:这里安全了。
张若弛:小伍,快去把沈医生请来。
小伍:我这就去。
张若弛:(心疼地抚摸黎嘉木的脸)嘉木,你受委屈了。
黎嘉木:(虚弱带点昏沉地)不,我不委屈,这些都是我该做我想做的。
张若弛:你是个好孩子。我当初不该带你来南方。等你养好了病,我就把你送到安全区。
黎嘉木:不,我要留下来,和你们一起完成革命事业。
张若弛:这些事业有我们就够了,你还小,应该去过少年人的生活。这才是我们这些人出生入死所希望看到的。
黎嘉木:我想保护你。
张若弛:傻孩子。我会保护好自己的。你再也不能像这样为我去冒着生命危险了。
黎嘉木:因保护你而死我很幸福。
张若弛:(一直努力忍住的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嘉木,你不该这样,我不该让你这样。你应该听你妈妈的话,留在北方,找个大家闺秀结婚,一辈子平平安安幸幸福福的。
黎嘉木:(抬手想要擦掉张若弛的眼泪)你别哭,你看,我还好好的。和你一起为革命事业打拼就是我的幸福。
张若弛:(快速抹掉眼泪)不,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这辈子都会跟自己过不去的。
小伍:沈医生到了。
张若弛:快请进来。
沈医生:伤成这样,小伙子很勇敢啊。不过好在是皮肉伤,休养一阵就会好的。这段时间卧床休息,不可轻易下床走动,不然伤口容易撕裂。我再给你们开些药。
张若弛:好的,谢谢沈医生。
黎嘉木:小伍,你怎么还没回去休息?
小伍:你和若驰姐的对话我听到了。
黎嘉木:谢谢你们来救我。
小伍:嘉木,你很勇敢,但是你不能这样。
黎嘉木:一切是我心甘情愿,有何不可。
小伍:你跟着我们喊她若驰姐,但其实若驰姐是你的阿姨。他们上一辈的事情你可有曾了解过?
黎嘉木:从我生下来,我就认识若驰姐。我很小的时候,只觉得她是我爸爸妈妈的一个朋友,后来当我渐渐地长大,我在她那里学到了我父母和其他同龄人所统统不可能教给我的。她那里有一片新天地,和平常小姐的闺阁很不一样。
小伍:是的。可是你在她那里学到的东西是不是太多了一点?有些情感你应该在你的同龄人当中去找寻。
黎嘉木:我被她的世界所深深吸引了,对其他小姐的那些事根本就不感兴趣。小伍,我们一起来到南方,我们都信奉同样的理想,你应该理解我的,对不对?
小伍:至少你也应该考虑一下她和你爸爸妈妈的纠葛。
黎嘉木:是的,当我后来渐渐长大,我就听说了一些事情。可是整件事情里她并没有犯错,如果说错,错的也是我的母亲,还有父亲,人们为什么反而要责怪她?
小伍:她也许没有错,可是你深陷其中,难道就不难受吗?
黎嘉木:小伍,有什么感情是完全不让人难受的呢?也许就只有友情了吧。它不比亲情和爱情,简单纯粹干净,淡淡的,却可以很深厚,能让人完完全全地舒服。小伍,谢谢你,救我,还为我的事情操心,有你这样的朋友我很开心。
小伍:我也很开心,我会永远为你好的。
(深夜)
张若弛:楠姐,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
李楠:小姐,你怎么突然这么问?
张若弛:这些天,我一直在想,我是不是不该带嘉木来南方,也不该把上一代的恩怨牵扯到他们下一辈。
李楠:小姐,你喜欢嘉木吗?
张若弛:喜欢。我是说,他是个好孩子,我当然喜欢。
李楠:小姐,有些人啊,她没有真正的情感,所以能把感情为她所用,能够全身而退;而另一些人,总是太投入,进去了就出不来,总是把自己搭进去。小姐,你和黎少爷都是正直的人,你不用太过于责怪自己。
张若弛:他还小,又冲动,容易出事,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李楠:小姐,你还记得二十年前吗?当时黎老爷登门道歉,老爷特别生气,犯了心脏病,差点没救回来,而你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偷偷大哭。
张若弛:其实二十年前的恩怨,我也过去了。这么多年,我也想明白了。有些人走不到一起的就是走不到一起的,任你当初两人多么青梅竹马,两人的愿望多么得美好。能被抢走的,本来就不属于自己。我和子青大约原本也走不到一起吧,我和他到底还是两样人。倒是嘉木,跟我的性子倒是极像。我不知道怎样才是不自私。他热爱革命事业。可是我不希望他受苦,不希望他出生入死。
李楠:小姐,生死有命。外人强求不得。该发生的总会发生,想躲的总也躲不过。
张若弛:自从上次端了汉奸的老巢,日本人对我们恨之入骨。我们这的风声越来越紧。楠姐,你择日立刻把他送回安全区。
李楠:黎少爷能一个人安心在安全区吗?
张若弛:不管他能否一个人安心在那,我们都要把他送回去。
李楠:好的,小姐。
(骥城)
奕文:嘉木,我给你泡了参汤,你补补。你这是要干嘛?
黎嘉木:妈,我打算出去一下。等下我的几个朋友就过来找我了。
奕文:哎哟,我的老天爷,你好不容易回来,安生几天行不行?前两天问你见不见人家方小姐,你说太累,不想见,今天倒是自己又鼓捣起来了?你说你累,那就再好好休养几天。人家方小姐愿意再见,也是给足了面子,你要是养好了,就去见见人家。现在要出门又不见人家,这算怎么回事?
黎嘉木:妈,我说了不见人家的。
奕文:不见人家不见人家,你的终身大事怎么办?打一辈子光棍吗?
黎嘉木:我的终身大事啊,不用您操心。您好好歇着,别瞎想这么多。
奕文:臭小子,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丫头:少爷,有你的信。
黎嘉木:(兴奋地)快拿来。妈,我去阳台晒会太阳。
奕文:唉,反正我也管不动你。
黎嘉木拿着信到了阳台,信上没有写寄件人的任何信息,倒是画了一片叶子。黎嘉木把信拆开来,“嘉木,切勿挂念。在家乡好好生活,听你妈妈的话。其他的事情有我们。我们一切都好,事情很顺利。还记得我们几个有次误入的那个地方吗?我现在每当想不出问题的答案时就会去那看看,那帮孩子们都很好,相信他们会有光明的未来,背后的山泉还是很好喝……”
丫头:少爷,客人来了,在下面等。
黎嘉木:好,我马上来。(把信夹入了阳台上的书中)妈,我和他们出去一下。
奕文:去吧,早点回来,不要在外面惹是生非。
黎嘉木:都听您的。
(广州)
小何:嘉木,若驰姐不是送你回安全区了吗?你怎么回来了?
黎嘉木:嘿嘿,安全区哪适合我呀。我怎么可能在那久待嘛。有没有想我啊?
小何:……
黎嘉木:喂,你看到我怎么一点都不开心,怎么说也是兄弟嘛。
小何:你回来的不是时候。
黎嘉木: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若驰姐明明说很顺利啊,果然她在骗我。
小何:现在这边很危险,日本人盯上了我们。
黎嘉木:看来我回来的正是时候。兄弟,我回来和你们一起并肩作战啦。若驰姐在哪?
小何:嘉木,你不要太难过。
黎嘉木:若驰姐怎么了?
小何:若驰姐已经牺牲了。嘉木——嘉木——你还好吗?
三
黎嘉木:楠姐,若驰姐是怎么走的?
李楠:唉,小姐特意写信给你说一切顺利,就是希望你在那边安安心心的。可是你还是回来了。真是人各有命,会发生的怎么也挡不住。
黎嘉木:你快告诉我若驰姐是怎么走的。
李楠:小姐平时六点就在书房了。可是今天到七点了,也没有出现。我想过去瞧瞧,发现小姐还躺在床上,喊她不应,推她不醒,我奇怪了,再一查,她已经没气了。好好的一个人,就这么走了。
黎嘉木:有没有请医生看过?
李楠:发现小姐没气了之后,我吓坏了。虽然自从跟着她到南方,看她出生入死,没少担心过,可是从来没有想过会是这样蹊跷的结果。我立刻去请了沈医生。果然医生说是中毒而死的。
黎嘉木:一定是日本人干的!
李楠:要我说,小姐平时行事小心,出门在外非常谨慎,对日本鬼子防得很严,这次出了这么个纰漏,可能有内鬼。
黎嘉木:若驰姐这几天去过什么地方?
李楠:这两天躲风声,小姐让大家万事小心,以守为主。她自己昨天去了山区,去看了看小朋友。然后就没有去过别的地方了。
小何:嘉木,楠姐,你们有没有见到小伍?
黎嘉木:我回来后就没见过她。
李楠:小姐不是派她去刺探日本人虚实了吗?
小何:没错,可是按照原来接应的计划,她昨晚就该回来了,即使按我们的第二计划,那今天中午也该回来了。可是我们的人到现在也没有接应到她。
黎嘉木:他奶奶的日本鬼子!此仇不报非君子!
小何:嘉木,你干嘛?
黎嘉木:去救小伍。
小何:现在不比往日,出门行事险上加险。
黎嘉木:你意思待在这里求日本鬼子不要来找我们?
小何:我意思是行事需周全,作好部署。
黎嘉木:你说的对。是我太冲动了。光凭一时之勇做不了大事。若驰姐要是在,又该说我了。
小何:你还小,血气方刚,在所难免。我去把其他人找来一起商量下。
黎嘉木:楠姐,去找小伍的人回来了没有?
李楠:还没有。
黎嘉木:小伍怕是落入了日本人的手里。以日本人的卑鄙性格,小伍恐怕要受很多苦。
李楠:你去看的那个山区怎么样?
黎嘉木:泉水被日本人投毒了。我去的时候水里的毒已经弱了很多,但依然能检测出毒性,就是沈医生在若驰姐身上发现的那种。幸好这个泉水隐蔽,几乎没人知道,不然周围的小孩和居民就会大面积中毒了。
李楠:既然很少人知道,那么日本人是怎么知道小姐会去喝那边的山泉的?
黎嘉木:楠姐,你之前说的恐怕是对的。这件事得从长计议。目前当务之急还是要把小伍给救回来。
李楠:没错。
小何:你们看谁回来了!
黎嘉木:小伍,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你不知道大家有多担心你!
小伍:楠姐,嘉木,你也在。
黎嘉木:你这次有没有遇到危险?今天跑哪去了?日本人情况怎么样?
小伍:快给我纸和笔。
小何:太好了,有了小伍的这幅图,我们对抗日本鬼子胜算又多了一筹!我们就能给若驰姐报仇了!
小伍:若驰姐怎么了?
小何:唉,若驰姐被小日本毒死了。
小伍:(怅惘地低喃)若驰姐死了……
李楠:嘉木,小何,你们让小伍好好休息一下。
黎嘉木:小伍,你好好歇息,我们走了。
李楠:小伍,你告诉楠姐,你为什么这么久才回来?
小伍:执行任务不顺利。
李楠:小姐疼惜你是女孩子,从来不给你安排特别危险的工作。
小伍:是的,若驰姐待我很好。
李楠:你是不是碰到了鬼子?
小伍:(啜泣)是的。
李楠:被日本人抓了没有这么容易逃回来。我们前前后后多少人都没有逃回来。有些被我们救回来了,但都遍体鳞伤。而你毫发无损。
小伍:楠姐,你是不是在怀疑我?
李楠:既然日本人抓了你,就一定不会轻易放过你,除非他们想钓更大的鱼。
小伍: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李楠:那条更大的鱼就是若驰小姐。若驰小姐派你去刺探情报后,她回来今天早上就走了。这中间她只去过那个山区,喝过那个山泉,带走她性命的就是那个山泉。而知道那个山泉所在的就只有小姐,嘉木,你和小何。
小伍:也许是日本人一直跟着若驰姐。
李楠:你以为我们派去的人真的没有回来吗?他们回来了,还抓到了一个小日本。小日本已经招了。
小伍:……对,是我,山区和山泉是我告诉他们的。
黎嘉木:(从后面走出)小伍,真的是你,怎么会是你?为什么?告诉我为什么?
小伍:(大惊失色继而又如释重负地)嘉木,没想到你也在。你也已经怀疑我了。也好。但我要告诉你们,我不是什么贪生怕死之辈,也不是什么汉奸,我和小日本不共戴天。
黎嘉木:那你为什么?
小伍:为了你。
黎嘉木:(难以置信)为了我?
小伍:对,为了你。你纠葛在对若驰姐的感情里难道不痛苦吗?你说你心甘情愿,但是我不忍心。若驰姐走了,你才可以开始下一段,下一段正常的,健康的感情。
黎嘉木:我不需要。
小伍:可我需要。在你心心念念记挂若驰姐的时候,你可曾想起过我?当你义无反顾为若驰姐去打掩护的时候,你有没有想过我的安危?
黎嘉木:对不起。
小伍:我们有一样的追求,相近的年龄,我们从小一块长大,我们一起来到南方,以为你会重视我们之间的感情,可是你的眼里只有若驰姐。
黎嘉木:小伍,我没想到,对不起。
小伍:是的,关于我的你都没有想到。我只是一个求感情而不得的人。我本来希望她走了以后,你能慢慢地走出跟她之间的感情,能注意我,能和我有未来,哪怕这未来只是一天也好,即使明天我们就死在打鬼子的路上。可是老天注定了我只是一个感情的可怜虫,得不到我爱的人。
黎嘉木:小伍——
小伍:其实我还是蛮羡慕若弛姐的,虽然她这辈子也没有得到她的爱情,可是至少她爱的人都爱她。
李楠:所以你就让小日本杀了小姐,你好毒的心。
小伍:说来好笑,你知道其实杀害若弛姐最大的帮凶是谁吗?
黎嘉木:是谁?
李楠:是谁?
小伍:不是别人,正是黎少爷你。
黎嘉木愕然。
小伍:若驰姐向来小心,一般的渠道都害不到她。日本人愁坏了,他们找不到软肋。直到有了那封信,信里提到了山泉。
黎嘉木:(沮丧地)原来是我害了若驰姐……
小伍:没错,正是这样,是你杀了她。
李楠:黎少爷不是有意的。
小伍:若驰姐是你父亲的恋人,是你母亲的情敌。若驰姐为了报复你母亲,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心血。可以说,她一步步地计划了你对她的爱。只不过渐渐地,她也爱上了你。你因为对她的爱难以面对你的父亲,母亲,你的灵魂备受煎熬与折磨,难道你从来没有哪一刻希望她从来不曾出现在你的生命里吗?难道在对她的爱里,你没有一丝恨吗?
黎嘉木:……
小伍:爱情让我们勇敢,让我们不顾一切。可是它也没有那么纯洁那么美好。爱情复杂而且自私。确实不是你把信件给日本人的,你是无意弄丢的。可是我们都接受过新教育,我们都知道所有的所谓无意行为其实都受我们的大脑支配。所以你的无意里带了多少有意的成分?
黎嘉木:(懊恼而难过地)我也是凶手……我杀了若驰姐……我杀了我最爱的人……
小伍:没错,你和我一样杀了若驰姐,因为我们都希望她死。
黎嘉木:……
李楠:别拿这什么新科学的理论来迷惑人。我没你读过这么多书,但我有自己的常识判断,嘉木没有害小姐,害小姐的人是你。
小伍:你听不懂,嘉木听得懂,这就够了。
李楠:嘉木,别听她胡说。
小伍:嘉木,我句句真心。(柔情地)就像我当初说过我一切都为你好。
黎嘉木: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小何:嘉木,你真的想好了?
黎嘉木:想好了。
小何:你孤身前往,吉凶难料,万事需小心。
黎嘉木:嗯,我已经作了充分的调查,你们就等着我端了这日本鬼子的老窝。
小何:等着你的好消息!
黎嘉木:如果万一此行不顺利,请代我照顾我母亲。
小何:那是当然。
黎嘉木:我走了以后,这边靠你了。
小何:你个小兔崽子,你当你是个将死的老人在交待后事呢。放心,这边有我。
黎嘉木:那好,我走了,再见。
小何:(不放心地)我和你一块去吧。
黎嘉木:此事人多反而不便。你要相信我。
小何:若驰姐果然没有看错你,我们当中最勇敢的就是你。
黎嘉木:如果我活下来,我会继续完成她未完成的事业。如果我不幸牺牲,那么我也可以早日与她相见。
小何:兄弟,保重。
黎嘉木:保重。
(三十年后)
李小燃:奶奶,那后来呢?
李楠:没有后来了。告诉奶奶,这个故事里,你们希望自己是谁呀?
李默:大家的结局都不好哎。
李楠:爱情啊,确实会伤人的。
李艺:奶奶,告诉你个秘密,有男生给小燃写情书呢。
李默:哇,哪个男生啊,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李小燃:让你不要说的!
李楠:哈哈,没关系的,以后你们会收到更多情书的,奶奶帮你们参考。
李小燃:那个奕文好过分,明明若驰小姐救了她,她还恩将仇报。
李艺:还有小伍,和日本人狼狈为奸,杀害若驰小姐,太过分了。
李楠:他们一个啊,是弱者,被形势逼迫,出卖了和若驰小姐的友情;另一个,爱黎嘉木爱得太极端,不择手段。
李默:可是那个黎子青也靠不住,要是他真的对若驰小姐一心一意,就不会受到诱惑了。
李艺:黎嘉木真的是有意的吗?
李默:笨蛋,那是小伍的诡辩。
李楠:小伍的话其实也并非全无道理。在感情里,谁能说自己完全无私呢。包括黎子青,包括黎嘉木,包括奕文,小伍,也包括若驰小姐。
李默:奶奶,你是说他们都一样吗?
李楠:不,不一样,当然不一样。
李艺:爱情好可怕。不仅爱来爱去,还恨来恨去的。好不容易两个人相爱了,还不能好好在一起。
李默:那你以后不要谈恋爱得了。
李艺:谁说我不谈恋爱了。
李小燃:如果当初若驰小姐和奶奶没有上街,没有看到奕文,就没有后面这么多事了,就能和和美美的了。
李楠:世间那些美好的事啊,都没这么简单。就像这桃花醉,看着美,初尝也美,可是喝着喝着你也许会发现有渣滓,你就不再喝不再尝就要把它丢了吗?不,它还是美的。
李默:我们换种没有渣滓的饮料就好了。或者做的时候更仔细一点就好啦。
李艺:笨蛋,这是比喻。
李小燃:奶奶, 我不太明白你说的。
李楠:等你们以后长大了,就懂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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