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从哪里来?娇小柔弱的身体披素衣白裙,淡雅从容,轻易便烙在了我的胸口。
你应该湮没在广袤无限的草原,或者空旷寂静的山坡,至少要在乡村的田埂边,清纯的不曾沾染过一粒灰尘,是谁,把你带进了颜市的繁华?里颜港某条小巷,你正值二八芳年,浅浅盛放,那丝纯真笑容里,掩不去羞涩痕迹。
纤细如你,在风中微微颤抖,欢喜在每一个花苞里蠢蠢欲动,你轻声的呼唤永远不会落空,我在近处,缓缓应和。
是谁,把你遗落在这里?是上苍一个温暖的玩笑?光影里,翠绿的枝条描成背景,还有一簇凑热闹的黄花,而我,总会遇见,遇见春光,遇见你,一抹素色,安静的,让我忘记了红尘。

四月十日,我却在等四月十二日。
二点零六分,暴雨再次来袭,击打在阁楼顶上,唤醒了我。这样,江南吸足了水份,植物欣喜着,新的一轮疯长马上来临。四点四十,雨渐止,转成极细的磨霍雨(音,颜市人懂),稀疏在挡风玻璃上,模糊我的视线。五点十七分,天亮了。
特地再次去看那簇白色的小花,暗夜里,透出些微的绿色。

回家,趴在儿子床上不想动弹,指使儿子帮我捏僵直的脖子和满关节的酸疼,我让他尽管用力,他毕竟胆怯,按压的不痛不痒。是,我们还不曾习惯亲蜜接触,除了婴儿时的抱。
就想起父亲,除了小时候的怀抱,还能记得骑马马(又来颜市话)的开心,稍长些,就基本没了肢体的接触,可能普天下的父母子女都差不多,太少用肢体表达情感。
儿子捏压我的颈背,他有点不习惯。我和我的父亲,也一样缺少拥抱,直到最后,暗夜的雪中,我抓着父亲的手,无奈地感知从柔软温热,到生硬冰冷。
你来呢,骑马马的游戏,温情的记忆。
一杯暖色的茶,暖色的小花蕾,20:53,窗外的雨紧密,回忆在雨中如丝拉长,岁月里,安好如初。

我想起你说的素色的字来,字还有素的?当时的我还着实奇怪了一回,后来,你不再看我的字,事实上,我的字一点也不素,充斥着隐晦的狂乱,无法遏止的杀戳。

倒是你,走入佛地,时不时按着初一月半的节奏,虔诚地膜拜祈愿。

本来它只是兴福禅寺里的一堵白墙,覆着黑瓦,去年秋冬的落叶填没了瓦和瓦之间的缝隙,寂静地诠释着禅意,待我打开手机相册,意外地发现,颜市潮湿的空气,将新萌枝叶的浅绿,经由光影,淡淡地印上古老的院墙,还有不远处错落的亭阁回廊。

雨水充沛,滋润青苔,欣欣顺着榉树饱经风霜的皮肤漫延,几块平整的青砖,不知始于哪个何时?在幽深处等待,一场相遇,或是离别。

四月十二日,多云转晴,久雨后的一汪太阳照的人有点不太习惯。
一不认真对待生活,就极容易回到以往的习惯中,比如抱怨,稍不留神,我又陷于它的边缘,甚至不惜冷潮热讽,我的态度的明显在偏颇,对事物分出了好恶之心,这很不好,我是用了多大心力才摆脱这些偏见,为何这么丁点事又去滑入无休止的泥潭?
淡定淡定,才想起枕边少了本道德经已经很久了,起码有一个月没翻看了,我还远远不够,还得倚靠这些外来的文字引导我的方向,包括我的喜恶。
要把恶字去掉的,人活着,只需要满心的欢喜,而抱怨,就是最大的毒瘤,挤得你不得安静。

破龙涧的水,

君子泉的水,

桃源涧的水。
当然,还有青苔。

还有一枝虬结的树根,在石与石的间隙间小心翼翼地进出,留下触摸的痕迹,为头顶上那棵高大的树输送养份,泉水温暖,树的根须有些认人苍桑,住满苔藓,没啥,有你在,就好。

然后,遁着蛛丝马迹,我揣测着关于四日十二日的等待来。几叶花瓣,漂在清澈的水面之上。

你保持了沉默,我想起2017年的十二个,还有一个留在那里,沉默了很久,蛰伏在深渊的底部,用痛楚的目光接纳这个春天里的花朵,开了又谢。
于是我假装爱上了植物,假装爱上了花的盛开,阳光明媚,瓜叶菊透支了自己的体力,忘我地开。
墙和窗户的影子,把一小盆花分成阴阳两部分,一边艳丽,一边忧郁。

没学过摄影,没技术,也没单反什么的先进工具,一部落伍的手机,只是我拍的认真,一株不算太起眼的瓜叶菊变成图片时,还是超越了它存在的美丽,一些色彩在光影里变幻,忽然间学会了说话一样,活生生印在我心里,一朵花,足够可以让人安静,足够让人欢喜。
这簇瓜叶菊,有明显的不同,花瓣上星星点点的银粉很有金属的质感,一开始我也以为这是某个品种,仔细看,才发现了原因。
它安放在石粉厂的办公楼里,那些感觉在发光的银粉,其实只是石粉尘,它们随风在整个厂区飘荡,遇上花瓣,就停留栖息,如此而已。
如此而已,这些明显有害的现象,因了一朵朵花,来了个华丽丽的转身。

而这些瓜叶菊,只负责这一季的盛开,取悦于人的眼睛,很快便会枯萎死亡,并,被人遗弃。
那第十二只,我一直留在身体,一晃已三年多,它,早已过了保质期。

也只有这样,穿过琴湖某条狭窄的街巷,清晨的阳光倾斜,有一小部分光线穿透了你的身体,让绿色有了不一样的诠释,我更喜欢花枝上纤毫的毕现,胜过了含苞的欲放。



我摆脱不了的依旧是怀旧,到一个地方,总会找一些去过的地方,一次次重复着,明明可以在新颜路吃一碗面的,生生又折回,绕到洪泾里,弯进这家早餐店,店里生意冷清,说是受了疫情影响,才开了二三天,大多品种没准备,我点了荠菜肉馅的馄饨,和草头面衣,江南的味道。
老地方的味道,我的许多的固执的怀旧。

殷红果实上,几滴盈盈的水。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