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月亮很亮很圆,不过轮廓不大,高高远远地挂在天上。清辉洒在地上,是一层如霜似雾的白。
悉尼早春的夜风,带着湿寒的清凉,因为几百公里外的雪山正在消融。
周围很静。躺在床上,突然想起七夕刚过一周,月亮这么亮,那是到了农历七月十五,传统的中元节。按照福州、长乐习俗称之“七月半”或鬼节。
年少时在邵武煤矿,曾和父母姐弟一起过“七月半”的情景,如今依然历历在眼前。
这天早上,妈妈会将梗米和糯米按一定配比用水浸泡,然后送到磨房,磨成米浆,沥干后捏成面团,包入加红、白糖的乌豆馅,最后表面上铺上几粒糯米,送入铺好箬叶的蒸笼,待午饭时间蒸好。这就是家乡的“清饭䊓”。
“清饭”就是剩饭的意思,其实并非剩饭,而是供奉鬼、亡魂食用后的“剩饭”。
清饭䊓,吃起来清香可口,在那个年代,可是难得的美食。现在每次回国,妈妈都问我要吃清饭䊓吗。买来吃了,已不是当年的味道了。
这天下午,妈妈还要宰一只自家精心饲养的番鸭。番鸭斩件后,倒入热油锅,和葱姜蒜爆香,然后淋上半瓶自酿青红酒或绍兴黄酒(供应站买的),焖至汤汁香浓,再加发好的香菇、清水、盐,文火慢煮半小时即可。
那种香味连我现在写这文章的时候,都不禁口中生津、垂涎三尺。
如今,悉尼华人社区泛滥成灾的粤港明炉烧腊鸭,虽是个个体态丰盈,外表光鲜,却味如嚼蜡,徒有虚名。
夕阳西下,火烧云变幻无穷。这时,我们小孩子们就搬出一张小木桌,放在小院子中央,并端上饭菜。
桌上的主角当然是番鸭炖汤,配角有红辣椒炒河螺、蒜蓉苦瓜、韭菜鸡蛋和咸鱼花生等,群众演员往往是兴化炒粉和清饭䊓。满满的一小桌!
最后闪亮登场的就属那瓶钱江啤酒(或华光啤酒)了。爸爸拿起酒瓶,给我们姐弟仨的小碗里,浅浅地倒上一些啤酒。剩下的半瓶就归劳苦功高的他自己了。
一两口啤酒下肚,感觉舌尖麻麻的、爽爽的。打个响嗝,啤酒花的香气从鼻孔冒出。这美得冒泡的琼浆玉液,真叫人心情舒畅啊。
可是,妈妈说小孩子多喝酒会傻的。现在想想,宁可傻掉成为愚痴,当时也要多喝点。美酒不可辜负呀!
火烧云下去的时候,一顿美餐也在其乐融融的气氛中结束了。
那么,中元节这天,为什么很多地方都会选择吃鸭子。原来“鸭”就是“压”,取其谐音,吃鸭子是为了压住鬼魂。
中元节的意义又是什么呢?中元节有些地方俗称"鬼节"、"施孤",又称亡人节、七月半,放灯之习俗就是为了让鬼魂可以托生。
这天,佛教徒还举行“盂兰盆法会”供奉佛祖和僧人,济度六道苦难众生,以及报谢父母生养慈爱之恩。
这一死一生,既可以寄托对逝去之人的哀思,又让人谨记父母的恩德。
而“七月半”于我而言,只是在心里浸润了思亲恋乡之情。且以“老树画画”的一首诗做结语吧。
立秋人间新月,
中元梦里故人。
心头自有敬畏,
不语怪力乱神。
写于容月楼
2015年农历七月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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