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去养老院的第二天,妈妈就转院到了中医院,在那儿,整整做了八个月的康复,在这期间,爱姐全程陪着妈妈。
妈妈在做康复期间,同病房陆续换了二三十位病人。我去看望时,经常会发现,病友又换了一位。爱姐经常跟我说起这些病人和他们的家属。
有一个病人很可怜,他才不到六十岁,有一次,只因他尿湿了病床上的褥子,五大三粗的儿子就用鞋底狠狠地抽他。后来听护士说,病人的妻子和他们的儿子一个德行,打老头打得更狠。
他儿子在“啪啪”地打父亲的时候,连我妈妈也小声地说:“别打了!”爱姐挺身而出:“小初(姑且叫他这个名字)来,你骂我,我也得说,你这是丧天良啊,会遭雷劈的啊!”
他儿子说:“我不管是不是丧天良,回到家,我就把他放到院子里,爱咋地咋地!”
令人气愤的还有一对姊妹俩,喋喋不休地指责她们生病的妈妈。吃饭的时候,就听她们在嚷嚷:“闭着眼睛干什么,睁开!”她们嫌妈妈上厕所走得慢,用手狠劲地一推,差点把妈妈推倒。
除了这几家,大部分病友的亲属给我们留下了温暖的回忆,有的还跟我们结成了深厚的友谊。
有一位病友,看护她的,是名字叫金花的妹妹,金花当时为了照顾生病的大姐,专门从青岛赶过来,把姐夫和外甥都“赶走”,在医院里一待就是一个多月。有一次她外甥送来了几只大螃蟹,她非要给我妈妈两只。
人心都是相互的,连我生病的妈妈,半夜里为了不打扰大家休息,想上厕所时,竟然偷偷地扶着病床栏杆,悄悄地下床,再慢慢地移到邻床旁边,给金花的大姐盖一下被子。我妈妈的一举一动都落入了爱姐和金花的眼中,她俩躺在折叠床上,身体不动,眼睛却在暗中观察,随时准备着冲上前扶住我妈妈。
妈妈出院后,金花还专程坐了很长时间的公交车来看妈妈。今年五月份,爱姐动手术,我们在无奈之际,联系了金花,金花二话不说,专程从青岛过来,那时爱姐术后还不满一个月,是金花帮着爱姐照顾我妈妈。
还有一位性格豪爽的病友,买了一只烧鸡,只留下两个鸡翅,把两个鸡腿给了妈妈,其他部分给了爱姐。两年以后的一天,爱姐带妈妈出去玩时,在路上竟然碰到了他。
八月份的时候,爱姐和妈妈见到了另一个病友,在原来的医院,妈妈曾和他住在同一病房。病友的妻子一直与爱姐电话联系,她听说妈妈在中医院做康复效果很好,就带着老公也跟了去。
病友才不到五十岁,在单位独自值夜班的时候,不小心在洗手间滑倒了,摔到了头部造成脑出血,第二天才被人发现送到医院,结果造成四肢失去知觉。妈妈住进去的时候,他已经住了两三个月,妻子在伺候他,另外请了个退休的护士帮忙按摩,只在白天来。晚上,病房里也开着灯,两家几乎同时起来给病人翻身敲背,一晚上,“噼噼啪啪”敲背的声音此起彼伏。
病友经常挨吵。妻子给他收拾完后,才躺下一会儿,他又哼哼唧唧地呼唤妻子。时间长了,妻子的耐性终于被消磨殆尽:“你又怎么了?还让不让我睡了?”边埋怨边又起身过去。她曾和我们说,自己在一家服装店干销售,很想回去上班。
病友的大脑没有多大的问题,但身体功能一直没有大的长进,仍旧四肢无力,不如妈妈恢复得好。他来到中医院后,我和爱姐专门去病房里看他,他一见我们就哭起来。爱姐经常推着妈妈去看他,直到有一次医生告诉爱姐,他得了癌症,吓得爱姐再也不敢去了。
现在,先生和我说起这位病友,总要感叹一声:“也不知道他怎么样了?”有一天晚上轮到先生去医院看护,正碰到妈妈大便,一晚上拉了多次,那天爱姐回家休息了,病友的妻子便主动帮忙擦屎擦尿。人在艰难中,别人的一句好话、一个伸手,都能让当事人感念一辈子。
病友长相英武,看上去一米八多的个子,他的妻子长得漂亮,个子也高高的,有一米七多。我和爱姐每每说起他,都很想知道他怎么样了,是否已慢慢地走出沼泽地,但爱姐的手机坏了,他妻子的电话没有找到……
我是如此专注地写着这个真实的故事,以至于,当平台发来“相伴1周年快乐”的通知时,在高兴之余,还是感叹它来得太快,我不能够停下来写写一周年感想,在这个故事面前,我无法一心二用。
在此先做个记号,且等我过几天,再抒发一下心中的感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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