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见青鹿在文章中说,《壮议轩日记》的作者张舜徽先生劝青年人要少读诗词,因为诗词之佳者多为憔悴之人愁苦之作,读多了会消磨人的志气。想起来存此警惕之心的不止他一家,好像曾多次听人说过。弘一法师《晚晴集》曾记蕅益大师之言,“勿贪人间文字诗词而碍正法”。这是佛家观点。今日恰好又见两条资料,不免再重复说一遍。
《昨非庵日纂》“诒谋卷”载,前蜀时郑奕用《文选》来教育孩子,他的哥哥说:“何不教孩子《孝经》《论语》呢,诗文读多了就会学沈约、谢灵运一样,吟风弄月,污染品行。”这话简单直白但很有益。特别是对今人来说,大多没弄清读书是怎么回事。常人不过贪读些歪门邪路的杂书,稍好点的便以诗词为正途,以为风雅不过。尤其是近几年,为迎合人们读诗的偏好,各种名师名家带你读诗词,给孩子读诗给爱人读诗等都出来了。其实,读点诗词抑或其他文学作品未尝不好,只是不要期许太高。诗词歌赋,原为怡情,适合自娱自乐,并非立身之本。读书的根本意义,乃在见识和修养。对古人尤其如此。经史子集总以文集居末,大概也是这个意思。今人是不大讲究“修身”了,其他齐治平之类更无从谈起,故不能明白读书的深意,免不了随波逐流。
有趣的是,在这条不以《文选》教子的记载下,还有一条“不学书画”,颇可参读。阎立本善画,唐太宗遇到喜欢的鸟就会呼唤他来画;韦诞为皇帝书匾,被装在笼子里运到很高的地方,写完匾之后眉毛胡子都白了。二人都以此为耻,告诫子孙不要再学这技艺。书画跟诗词一样,都是陶冶情操的一种方式,自己体会就好,一旦据以为业,受人役使,便难免违逆本意,为自身带来耻辱。从阎、韦的切身感受来看,仍是以修齐治平经世致用的大才为根本,而以诗词书画的小技为末节。当我们说“不读”“不学”时,并不是要真的“不”,而是提醒自己要有这样的意识和准备。
2019年5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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