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谈之二）
我们並没有打算去蓝蛙西歺厅，只是想找个地方喝饮料聊天。但附近那个星巴克却人满为患，旁边的茶室也座无虚席。蓝蛙也有饮料供应，就去了蓝蛙。
蓝蛙室外用马缨丹、秋海棠和长春花花篮隔出一个露天咖巴，五六个圆桌周围也都坐满了人。我们只得在大堂里找了个角落。卢先生和阿波都点了咖啡，我要了红茶，红茶可以续开水。
室内大堂隔成好几个小区域，一个小区域里有一个人在操作电脑，另一个小区域里有二三个人在聊天，许多小区域里没人。大门和墙上挂着蒙着脸身披白布的巫婆，墙边的木搁板上摆着骷髅和裂嘴南瓜。虽然到处是妖魔鬼怪，但气氛並不诡异，因为这些都是塑料制品，南瓜就是一个薄薄的塑料球，一点也没有南瓜的质感。
蓝蛙里万圣节的饰品
我说：“明天是万圣节。今天晚上，商家就要迎接通宵消费的客人了。”
阿波说：“我们国人一直忌讳鬼怪，现在也把骷髅头和鬼怪当装饰品了。”
卢先生说：“国人视死若生，把死者当活人看待，时不时要招待酒肉菜饭，烧纸送钱。但墓地绝不会放在市中心，一般都选择在远郊甚至外地，扫墓不惜来回奔波。西方人並不视死若生，但他们尊重死者，把墓地建在城市里或教堂旁，也会经常去清扫墓地，献一束鲜花。家人逝世后，有些人家会把骨灰撒在自家的花园里。活着的人和死者精神上离开得很近。”
阿波问：“死人和活人有什么区别呢？不就是一口气吗？”
卢先生说：“这口气能差吗？死人和活人差了这口气， 就有了质的变化。我们以前讨论过，生命的本质是存在，没有这口气，生命就不存在了。”
卢先生和阿波慢慢地喝着咖啡。我把红茶喝完了，让服务员续了一杯开水。
阿波说：“总觉得说生命存在不存在很别扭。不如说生命力。说这个人年轻气盛，就是生命力强 ，这很清楚；这个人生命力弱，病恹恹的，怕是活不长久了。”
卢先生说：“说生命力也是可以的，特别在说有生命的动物植物时，明白，容易理解。但有局限性。听说过胡杨树吗？”
我说：“不就是生长在沙漠里的吗？”
阿波说：“知道。胡杨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而千年不朽。”
千年不死的胡杨
卢先生说：“千年不死，是说生命力很强，对的。那么千年不倒，千年不朽怎么说呢？它已经没有生命了。”
死而不倒的胡杨
阿波和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只管喝咖啡和喝茶，等卢先生说下去。
卢先生也咪了一口咖啡，慢慢地说：“生命力是用不上了。胡杨还存在，但光说存在似乎还不能表达出千年不倒千年不朽的顽强，但我们可以说存在力，是存在力强。”
阿波说：“存在力？好！能说明问题。这是你发明的吗？”
卢先生笑笑说：“不知道。有人说过生存力。但那个｀生’字，还有同说生命力一样的缺陷。刚才我们在讨论时突然出现在我脑子里的这个存在力，倒是觉得它能涵盖到所有的事物，也能避开说明事物自己是否意识到的问题。所有真实的事物都存在着，存在着的事物都有存在力的问题，存在力的大小强弱决定着事物存在的久远与否。这是事物的头等大事。”
阿波对我说：“该你小结了。”
我说：“第二次讨论，事物的本质：存在力。”
窗外起风了。今晚有弱冷空气降临本市。在西方，万圣节意味着夏天过去了，冬天即将来临。
（胡杨图片来自网络）
（2023年4月16日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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