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爸爸妈妈又吵架了。好像是因为爸爸没有经过妈妈的同意就挪动了妈妈的椅子,妈妈发现后说了爸爸,还要求爸爸再也不要随意动她的任何东西。
晚饭后,我在厨房收拾碗筷。一切整理停当,又啃了几块西瓜,才慢悠悠走进了书房。
一进房间,我就发现屋里的气氛有点不对头。爸爸一边收拾东西,脸沉得能滴下水来。妈妈坐在书桌前,眉头微锁,额边的碎发乱糟糟朝各个方向飞舞,配合着一脸的不悦清楚无误地告诉我她此刻的情绪不佳。
这是又咋的了?刚刚明明还有说有笑好好的啊!
爸爸整理好东西,一边起身一边语气不善地大声说了句:“借的书又不看!”
这是在说我吗?
“那是我借的,不是儿子借的。”妈妈接茬了。
差点儿就殃及到我,好险!
爸爸不再吱声,搬起整理好的箱子走出了房间。
我想,如果妈妈此时能安静下来不再穷追不舍,或许后面的事情就都不会发生。
可是,那怎么可能呢?
果真,两人又拌了几句嘴。此时的妈妈,坐在椅子上已经明显严重阻碍了她在气势上压过爸爸,所以只见她“噌”地从椅子上站起,两个大步跨到书房的门口,扯开嗓门对着客厅里爸爸的背影就是猛烈地一顿。
爸爸还在收拾东西——平时难得见他如此勤快收拾个不停。只见他背对着我站在玻璃橱窗前,好像是在整理他的那间杂物格。这可真是稀奇了,我怎么从不记得爸爸以前整理过这里啊?
爸爸终于插进了嘴,转身看了眼妈妈,嘴里也在分辩着。
突然,爸爸笑了!真的!一点不骗你!就那样说着说着脸上就突然出现了笑容!而且那笑容,还分明很灿烂的样子!我可真是糊涂了,爸爸不是正在生气吗?妈妈一直都站在那里,啥也没做啊!怎么爸爸突然就露出了小白牙笑起来了呢?
妈妈也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妈妈的表情。但是我看到爸爸笑了一下后又很快地转过身,继续在橱窗前忙活着。其实他就很少几样东西摆在那里,怎么这么半天还没收拾完呢?
除了爸爸的笑让我理解不了,爸爸收拾东西的速度突然变得如此之慢也很出乎我的意料,而妈妈此时的反应则又给我多加了一层困惑。因为刚才还机关枪一样的妈妈,竟突然就安静了下来,朝着爸爸站着的方向,就那样一动不动站在那里。这是在干吗?是在酝酿更大的暴风雨吗?我感觉自己有点紧张。
半晌,我终于再次听到了妈妈说话,“你要是想笑就大大方方笑出来,那样憋着不难受吗?”我有点傻眼——这和我预料的完全不同,连语气声调都好像憋着笑。这到底什么情况?
我透过妈妈的肩膀望向橱窗前的爸爸,想在爸爸身上找到答案。只见爸爸这时侧身站着,低头看着手上正在摆弄的东西,侧脸上隐约可见爸爸的颧骨微微隆起。不对啊,爸爸的颧骨没有这么高啊!
我正纳闷着,突然见爸爸转过身来,一脸的笑容灿烂!而妈妈,好似也终于攒足了力气,大步奔到爸爸面前,伸手就要去抓爸爸的胳膊。爸爸躲,妈妈抓空,索性抬起右脚直奔爸爸的屁股而去。哪知爸爸反应灵敏,妈妈的脚未到,爸爸的右腿已经挡了过来。
哎呦哎呦的声音传来,爸爸妈妈双双弯下了腰,各自揉着自己小腿上的干棒骨,一边龇牙咧嘴地斯哈着,看样子疼得不轻!
我脑中回转,越发觉得这可真是高难度动作!两个成年人,没有任何舞蹈或者习武经历,竟能在面对面站立的情况下将两人右小腿的干棒骨磕在一处!倘使我顶着挨骂的风险让他们再示范一下刚才的动作,我估摸着他们恐怕也很难再做出来吧?
我还在深思,两声清脆的“啪啪”声传入耳中。原来是妈妈趁着爸爸弯腰揉腿的当儿,乘其不备抬手在爸爸的屁股上用力打了两下,很像我调皮时打我的样子。不过,妈妈打我屁股时声音虽响,我其实并不觉得怎么疼。我想爸爸应该也和我差不多吧?
这时的爸爸妈妈,对向弯腰各自揉着小腿喊着疼,早已无暇再顾及俩人之前的吵架话题。奇怪的是,此时爸爸脸上的笑容分明更灿烂了,那原本可以滴出来的水此时已经化作了双眼中柔和的光彩。而妈妈呢,仍旧背对着我,但那一阵儿又一阵儿的斯哈声中已全然听不出怒气腾腾,只剩了无波无澜的几句干瘪唠叨:“你咋那么气人呢!”
站在书房中紧张旁观这一切的我,此时此刻却是真的糊涂了!爸爸妈妈的很多反应我都没有看懂,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神转折”?我不确定,我真的不确定。
只能说,大人们都太复杂,太奇怪了。我看不懂,真的看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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