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如云面食馆》的一个早晨

《客如云面食馆》的一个早晨

晨光熹微，小城安静的沉睡在热浪暂时歇停的黎明。

‘客如云面食馆’很早就灯火通明了，冒着热气的蒸笼窜出了肉包的香味，电饼铛里的酥饼泛着金黄色的光泽，令人垂涎三尺。

店里的女老板齐耳短发，眉目清秀，一身淡蓝色的衣服利索得体，不时的擦擦额头的汗珠，谨谨有序的忙乎着手里的活。

时值旧历的五月末，酷热的三伏天洋洋洒洒走进。

太阳调皮的跳出山头，不管你喜不喜欢，只要有一丝缝隙，她都会抓住你的衣襟，执着的阳光似乎更加萌宠这个小店，‘客如云’的招牌，几个醒目的大字红的晃眼。

小店里，洁白的墙壁没有其他饭店那样的花花绿绿的装饰，显得洁净，温馨。女主不惜电费，挂在素洁的天花板上一排吊灯总是灭的很晚。

门帘哗啦哗啦的撩动，厨房里的女老板，听到熟悉有力的脚步声，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跑出租的韩大爷进来了。

韩大爷白发须眉，精神矍铄，酱紫色的脸庞泛着红光，如果不是嘴里掉了几颗门牙，暴露了年龄，七十多岁的韩大爷，硬朗的身体堪比年富力强的中年人。

“还是你一个在干呢？”韩大爷声如洪钟。关切的询问脚步轻盈穿梭于厨房和客厅的女老板。

“是的，大爷。婆婆那里需要人照顾。”

“唉，人老了总给孩子们添麻烦。”韩大爷叹了口气，转身走向放在一角的垃圾桶，提到街上倒掉了。

“大爷，谁都有老的时候”。女老板的声音温和如水，笑容可掬，眼里充满了感激。

孔经理边走边打着呵欠进来了，脚步有些慌乱。孔经理三十左右年纪，是小区售楼部的经理，外地人。高高瘦瘦的，皮肤黝黑，长着一对和善的小眼睛。

“急什么呢小孔？”女老板急切的问。

“我怕晚了，你一个人忙里忙外，应付不过来。”孔经理一边说话，一边熟练的收拾着吧台。

“谢谢你，小孔。这会儿还不忙。”女老板的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韩大爷饭毕，向吧台的孔经理走过来，女老板看着那碗稀饭，目光示意一下孔经理，孔经理会意的笑了笑，摇了摇头。

习惯了这样付钱的韩大爷也没多想径直离开了。

“比我还早啊，你丫的……”随着呵呵的说笑声走进来三个年轻人。

小李拍拍孔经理的肩膀，打趣的说笑着。

小李曾经是个厨师，现在经营一家超市，就在面食馆的隔壁。他是客如云面食馆能如火如荼兴隆起来的功臣，一个萍水相逢的人，为了小店的顺利开张，有时为了准备第二天的食材，竟能忙到深夜。

“小李，今天又带新人过来了。”女老板说着话，笑容里充满了感动。

“吃吃咱们店的特色，这次我带他们来，认认门，下次他们会带新的顾客来……”

“这次我请客。”女老板急忙说到。

自从小店开张后，小李每天都是座上客。每天带几个新人，自称是朋友，而且每次是他一个人付饭钱。女老板深知小李的好意。

“我付，我的哥们，带他们过来，认认门”。小李的语气坚定，不容反驳。

太阳移开了小店，店里的人渐渐多起来，大青和二青站在吧台外，眼神各自飘向一边，亲兄弟竟像陌生人一样的冷漠。

大青五十多岁，面孔白皙，国字脸，五官精致，斯斯文文的外表，没有一点能看的出这是一个曾经混社会的老江湖。

大青混江湖的戾气，在小店刚开张没几天老板娘就领教了。

那天中午，吃饭的人较少，远远的看到一个颇有来头的人，带了一群人奔着饭店而来，睡意微醺的女老板一下来了精神。

饭间来了个讨水喝的，这个人病态怏怏，女老板把他请进来，撞着酒劲，大青竭力阻止。

“你知道他是个什么人，随便给他水喝？”

他的声音很大，老江湖的霸气和淫威一展无余，其他客人都吓坏了。

“我能做到的是给一个口渴的人一口水喝。”女老板的口气冷静坚定。

大青看着平时外表柔弱，但此刻俨然是一个临危不惧刚正的女汉子，朗声笑了起来，举手作了个揖。“行！握手一个！值得‘常来常往’。”他指了指门上的对联。

女老板没有拒绝他的真诚。

“江湖多险恶，要多留点心哦，有事尽管说。”

“谢谢”，人最初的心都是善良的。女老板相信。

女老板知道两兄弟之间有间隙，他们总是相互躲闪着，看到这尴尬的场景，就急忙放下手里的活给大青打包。

“不急，先忙别人的”

尽管大青不愿意在这样的场合下多呆一会，但还是客气了一番。

“很快都会好的”。

“也不问一下我今天吃什么呢”大青一改脸上的僵硬，泛起来笑意。佩服这个善解人意的女人。

“您隔一天不就这样吃嘛！难不成今天换了个吃法。”

女老板呵呵的笑起来，企图调节不和谐的气氛。

二青亲自动手了，他拿了两个包子，一碗豆腐脑。

“又是三点钟起的床啊？”看着满脸倦容的女老板。

“嗯”。女老板点了点头。

“雇几个人吧，我帮你找”。

“临时的不好找，谢谢你了，过几天孩子他爸就回来了”。

女老板放慢手里的活儿抬头看了看二青。

“唷，换发型了”。女老板欣赏的笑了笑，像多年的老朋友。

二青长着和大青一样的国字脸，体态微胖，衣着讲究，时不时换一个发型，迈着优雅的步子把钱付给了孔经理，然后把用过的餐具放到后厨的洗碗池里。

厨房里嗞嗞的烙饼声小了，吴嫂走进厨房，待女老板掉过头来，她自己都打包好一个，

“吴嫂，你的在这里呢，还有你的糖友，你们的我给放开了。”

我指了指刚坐下了的俊峰。

“这么有心啊，忙成这样了，还记得我们，谢谢啊”。

吴嫂声音清脆响亮。

“下午早做一会饼，今天我们几个牌友商量好了，早散一会儿，省的来晚了人多忙不过来。”

“最应该谢谢的是你们这些萍水相逢朋友，不是亲人胜似亲人。”

女老板不忙了，眼泪有机会在眼眶里打转了。

小店的角落里，有几个位置总是留给吴嫂带过来的牌友的。

“张总是不是不来了？都这个点了”。孔经理想起了每天的坐上客——张总。回头问了问问女老板。

话音刚落，一辆黑色的轿车在门口停下来。打头下来的是个高个子的中年男人，戴着一副镶边眼镜。西装革履，一副文人气派。随后下来一个女人，两个孩子。

张总推门进来，先把灯关掉。

“这个灯似乎总是为我留着”。

张总风趣的说笑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声音浑厚有磁性。

“张总今天有点儿晚了吧？”孔经理问到。

“家眷要一起来吃早餐，磨磨蹭蹭的耽误了一会儿”。

“久仰小店的名声，原来是这么一个小店。我们家张伟居然能在这样一家餐馆一吃好几个月，还是少有的。好奇，过来吃吃有什么特色”

女人的声音不友好。穿戴时髦，个子高挑，披发垂肩，宽松的衣裙遮不住丰满的身段。

“特色谈不上，本店刚开张，是张总宅心仁厚，照顾本店生意”。

女老板搓着手，殷勤的搭着话。

“小城本来流动人口少，小生意难做，既然做起来了，就该关照关照开下去”。小郭边走边说。

貌视这句话很管用，张总的妻子端着的架子放下了。

女老板特意赠送两个孩子两碗鸡蛋糕。

“阿姨真好”。两个小孩甜甜的齐声说到。

“姜姐，今天来的有点晚，刚才有人买鱼。”

小郭开了家水产店。面食馆忙的时候，总是过来帮忙洗碗。

“不晚，难为你挺了个大肚子还想着我，谢谢你。”女老板感激的看着小郭。

小郭三十五、六岁，准备生二胎了。

“这会不忙了，你也回去休息休息，注意身体的”。

看着小郭利索的收拾着餐具，女老板温暖的眼泪又在眼眶里打转了。

九点，是菜农门最后一拨的吃饭时间了，带着露水和泥土气味的菜农们，辛苦了一个早晨后，在‘客如云面食馆’干净温馨的气氛里，缓解一下一个清早的疲困。喝几两小酒，一起调侃二丁，看到他憋的通红的脸，笨拙的嘴里说不出一句话，然后哈哈大笑起来……

五月天的太阳热烈灼眼，可以歇一会儿的女老板，惬意的搂着小刘的肩膀晒晒太阳。小刘大波浪的卷发散发着女人的味道。

“我可是一身的油烟味儿，你不嫌弃吗？”

“哎！别这样健忘好不好，我也是刚从你的厨房里出来的。”

端详小刘十指不沾阳春水的纤纤玉手，这个在家里都不下厨房的女神，女老板的心里升腾起一股暖流。

‘远方来客似宾至’

‘如云而来满朋坐’

‘常来常往’

五月的太阳照在‘客如云’的招牌上，望着这红的晃眼对联，宾至如归，朋如云拥，人与人之间的真情是多么的可贵。

走过了多少岁月，我没有走出那个五月的温暖，没有走出那个五月的热烈。

有你们，我才变得更好。

《客如云面食馆》的一个早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