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病情确诊
梁山和哥哥梁力带着父亲梁解放直奔市人民医院去看病。严格来说，梁解放的病其实已经拖了几个月了，只是一开始并不是很严重，偶尔疼一下，休息一下就缓解了，梁解放也没放在心上。庄稼人，哪有那么娇气，上了一定年纪，这里疼那里痒，多多少少都是有的。小时候经常吃不饱，落下个胃病也是正常的，用不着大惊小怪。梁解放对于自己身上的痛，当然也是这个态度，但他自己也没想到，最近这半个月来，突然就觉得全身乏力，确实打不起精神来，吃东西也吃不下，呕吐腹泻都来了。
梁山看着虚弱的父亲，心里好一阵难过。到了医院，梁山让哥带着父亲在内科门诊前等待，自己先去挂了号。因为他们到得有点晚，主任的号已经挂完了，梁山只好挂了副主任的号，再匆匆赶到诊室门口与哥哥汇合。
副主任医师诊室有好几个，梁山走到挂着周湘源名字的诊室门前，把挂号单递给门前的排号护士。
病历本有吗？护士接过挂号单，头都没有抬的问了一句。
哦，没有，请问你这儿有卖的吗？梁山被她一问，才想起没有准备病历本。
五毛。护士仍然没有抬头看一眼梁山，从抽屉里拿出一个新病历本扔在桌子上。继续整理其他的病历本和挂号单。
梁山找出五毛钱放在桌上，又拿起病历本揣在手上。
你把本子揣起干什么呢，把名字、年龄填上呀。护士终于抬起头来，脸上有些不悦地说起梁山来，又用眼神朝桌上用绳子系着的一支笔瞟了一眼，笔在那儿，自己填好。
梁山这才明白，要先填好病历本，然后交给护士排号，挂号单夹在病历本上，按排队顺序叫号。大医院看病的人多，越是名医越是人多，梁山排的这个周湘源副主任还算好，排队的病历本不算多，旁边那个主任门口，病历本都堆得有半尺高了。梁山填完递给护士，护士接过直接塞在排队病历本最后一个。
大概四五个号之后就轮到梁解放了，护士喊了一句，梁解放，梁解放。
在，在。梁山连忙应着，招呼他爹进到医生诊室里。
医生问了下梁解放的情况，脸色有些凝重，他让梁解放在旁边的检查床上躺下来，用手在梁解放的胸腹部里里外外按了一遍，检查完后，对着梁山他们说，去办住院手续吧，你这个情况还比较严重，得做个全面检查再看情况，说完在纸上刷刷地写起来。
梁解放一听要住院，马上就急了，医生，我这胃病是老毛病了，开点药吧，不需要花那些冤枉钱住院检查。
需不需要不是你说了算，是钱重要还是命重要，我看你这情况不太好，还是做个全面检查确诊一下比较好，你考虑清楚。医生有点严肃地说道。
梁山在旁边连忙拦下他爹，爹，听医生的吧，我们专门来看病的，您不让医生做检查怎么好诊断呢？又转头对医生说，周主任，您开吧，别听我爹的。
梁解放没有再表示反对，都来市里看病了，总不能白花了路费不仔细看病，那也是本末倒置了。心疼钱归心疼钱，这个道理梁解放还是明白的。医生开好住院单，梁山去缴了费，就和梁力带着梁解放去病房。
医生正在查房，在护士站办了手续后就有主治医生过来了，问过基本情况便开了抽血和胃镜两项检查。在住院部，抽血有护士来病房抽，很快就抽好去送检了。但胃镜住院部没有，得到胃镜室去做。
梁山让梁力去买几样日用品回来，他交待梁力，哥，就在医院边上去看看吧，那里肯定有。梁力嗯了一声，下楼去找商店了。
梁山带着梁解放去胃镜室，那里离住院部有点远，梁解放是个病人，这一上午来来回回的折腾，让他的身体都有些虚脱了。梁山只好扶着他慢一点走过去，等到了胃镜室，人有些多，梁山找了个空位让他爹坐下来休息一会儿，自己先过去登记排队。
在排队的间隙里，他想起了自己在医院的日子，当然也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刘美丽。自从那次告别后，两人就失去了联系，她过得好不好呢？梁山发现，自己只是在努力忘记她，但在每个不经意的时刻里，总会无意识地想起她。长这么大，梁山是第一次喜欢女生，而且是在自己心目中有些高不可攀的刘美丽，可是情感这个东西，它真是不由人控制。梁山读那些文学作品时原本是不太理解那些在情感上混乱纠葛的人，轮到自己时，才算是明白其中的难处，在情感面前，道德立场必须得稳。就好比此刻，自己依然恋恋不忘刘美丽，可是她已经为人妇，他仍旧按捺不住想去联系她的冲动。
轮到梁解放做胃镜了，医生看了看梁解放，对着梁山说，我看你父亲的身体比较虚弱，做普通胃镜他可能会受不了，你看要不要做个无痛胃镜？这个检查病人感觉不到痛苦，但检查后需要留观半小时，而且费用要多一些。
好的，您给做个无痛的吧。梁山不想父亲遭罪，点头同意了。
要多少钱呀，医生，太贵就不做了，普通的就普通的吧，别人都能做我也能做的。梁解放一听费用要多一些就着急起来，他哪舍得多花一分钱。
梁解放心疼钱也是有道理的。这些年家里是宽裕了些，但大儿子刚离了婚，得考虑再娶个儿媳妇，早点给梁家添个孙子；小儿子在省城读书学习，虽说不急着娶妻生子，但王大年不在了，剩下的费用也得自己掏，不能让儿子学个半途而废，哪怕是砸锅卖铁也得让他读完书。一家人过得这么苦，都是吃了没文化的亏，好不容易儿子也有个跟文化沾边的兴趣，多读些书对他总没坏处，将来指不定还真能混出个名堂来。一想到这点，梁解放就有点兴奋，对梁山，他从小一直是寄托了厚望的，只是后来的变化让他的梦想破灭了。
老人家，这个钱我也想替您省，但普通胃镜的刺激会强一些，我怕您受不住。那个医生听了梁解放的话解释了一句，病人通常都会在意费用，他也能理解，但该说的他还是要说清楚。
没关系，我受得了，多少苦都吃过了，这不算什么。梁解放继续坚持，那个医生也就不再多说，递给他一瓶口服咽部麻醉药物，让他在口腔内咽喉部含服5至10分钟左右再进行检查。这种麻醉药物主要是起到局麻的作用，减轻病人的不适感，同时还可清除胃内的粘液泡沫，有助于观察胃内的粘膜情况。
医生的胃镜检查持续了将近半个多小时后才结束，梁山等候在外面，心里的恐惧感愈来愈深。其他病人的最多十分钟就结束了，爹的检查半个小时了还没结束，问题一定是比较复杂。梁山虽然不懂医学，但就这个时间的长短多少也能猜出情况并不妙。
将近四十分钟，检查室的门终于打开了，医生说，先回住院部吧，结果我们通知那边，另外已经做了病理切片，进一步的检查结果要三天后才能出来。梁山心里咯噔跳了一下，果然不妙，病理切片检查，那就是做癌症确诊吧？
下午，梁山去了医生办公室找主治医生，见到梁山，主治医生赵一围说，你来得正好，胃镜报告过来了，情况不太好，胃镜结果显示为上皮内瘤变，可能是癌前病变，现在正在做病理切片检查，三天后才有结果，提前告诉你，好让你有个心理准备。
梁山一听心都凉了大半截，如果真的是癌症，意味着父亲命不久矣了，别说家里没钱，就是有钱，这病也治不好。赵医生，那我父亲就没救了吗？他现在这样子吃不了东西，精神也不太好，能有什么治疗办法吗？梁山问赵医生。
现在还不能确定，等最终结果再说吧。他目前的状态不太好，长时间没法正常饮食已经营养不良了，我会先给他输液，补充些能量进去，也只能先做这些处理。赵医生把想法说了一遍，又让梁山回去等结果。
梁山回到病房，父亲梁解放这会儿睡着了，折腾了大半天，人也累了，梁力正在照看他输液，一大瓶葡萄糖溶液正慢慢地打进父亲的身体里。看着父亲削瘦的面容，梁山有些恍惚，这张脸是那样陌生。他的父亲，他一辈子为了子女辛勤劳作的父亲，现在这样静静地躺在这里，无能为力地躺着，如果不是病了，他何尝这样躺着休息过。
梁山，你在发什么呆？医生跟你说什么了？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梁力看着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梁山，忍不住一连串发问。从梁山的表情里，梁力似乎也发现了一丝不好的苗头来。
哥，爹睡着了吧。梁山压低嗓子说道。
嗯，睡着一小会了。梁力也放低了嗓门。
医生说情况不太好，可能是癌。说到最后一个字时，梁山拖了老半天才出口，几乎是压着嗓子眼低到心里后吐出来的一个癌字。
梁力怔住了，半晌没有出声。虽然父亲病了，但一向身体硬朗，他怎么也没把父亲的病和癌关联起来。是不是医生搞错了？他只能去怀疑是医生误诊了。
两兄弟就在这样的煎熬里度过了两天时间，这两天，经过输液，梁解放的精神好了几多，也重新开始吃了点东西。梁山也跟他哥一样祈祷只是误诊，希望病理检查结果没有问题。
终于熬到第三天，早上，两人把父亲护理完，梁解放早餐进食又多了一点，看起来像是有好转的迹象。等医生查完房，梁山便去了医生办公室问结果。
赵医生正在办公桌前看着检查报告，因为相对而坐，梁山不知道报告是父亲的还是别的病人的，静静地坐着等赵医生看完。
赵医生抬起头，把报告放下来。你来了，你父亲的病已经确诊，胃癌，而且是晚期。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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