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草草或者小草或者草儿,叫我什么都行吧,反正就是草,对,就是草字头下面一个早的草。说起来,我这名字还有来头呢,是我有文化的爷爷取得名字,因为他识字,知道我妈是在早晨下地割草时在草地里生的我,就给我取了一个草名,还说这个名字好养,草多好养呢,根本就不用养嘛。
我是一棵草嘛,所以我也根本就不用养喽,我爸我妈始终都秉持着这样的观念,这孩子呀,越养越难养,反正,每次我们村里谁家孩子病了或者闯祸了,尤其是那些娇生惯养的孩子,我妈就会说:“哎呀,这孩子呀,是越养越难养。”渐渐地,我似乎明白了,她的意思是父母不能对孩子太好,太好了他们就会娇气会生病,或者就会“蹬鼻子上脸”搅和得一家人不得安宁。反观我自己,我爸妈对我确实不好,当然不是那种不给吃不给喝,整天使唤虐待的不好,而是另外一种不好,跟好比起来的那种不好。比如,别人家会给孩子买新衣服、买零食,我爸妈很少给我买,衣服穿我姐穿过的,零食地里头摘回来的;人家会给女孩子买扎头的头花,我妈从来没给我买过,根本无视那种美,说不实用。这是物质方面待我不好,还有精神方面呢,他们从来不会安慰我,哭了就任由你哭,更不会哄哄你,说“都怪这个桌子不好,碰着我家草儿了”,他们根本没时间,哪有时间看着一个孩子长大呢,孩子嘛,有吃有喝,自己就长大了嘛。
他们没时间管我,这个我可以理解,因为他们都没有时间管自己。怎么能不忙呢,家里还有几亩地、几头猪、一个菜园、一个池塘、三个孩子要养活呢,唯独,我家那一片林地不需要养活,就在村口西北的河边,自己吸收阳光雨露,长得旺着呢。其实呢,最让我爸妈花心思和力气养活的是我家那几亩地,地里的庄稼可是在精心呵护下长大的,对待庄稼,爸妈可是一点都不怕麻烦,也从来不会抱怨。他们天天都在地里劳作,农闲的时候也天天要去地里转悠转悠,观察庄稼的长势,看看庄稼需要些什么,他们似乎能和庄稼进行跨越生物物种界限的交流,密切关注他们的生存状况,叶子有蔫了就是庄稼在告诉他们渴了,一直不抽穗就是在说我肥力不足,叶面有洞是告诉主人自己被虫子袭击了,等等。当然,不同的植物还有些特别的需求,比如棉花开的花太多,结的花桃太多,坠弯了头就是告诉主人“我支撑不住了,快帮我做手术,掐掉一些花桃吧”;还有桔梗如果根部土壤凸起就是告诉主人自己害了根病,“快来看看我的根吧,是不是已经变成红褐色了”;玉米如果出穗是黑色的那就是严重的基因问题了,只能告诉主人自己不行了,“你以后要好好选种啊”。反正我爸妈可不嫌这些庄稼麻烦,他们在长期的农活中总结经验,听取长辈的意见,不厌其烦地为庄稼预防生存危机,一次次解除麻烦,要看着它们各个都茁壮成长才安心。有一次,我和爸在村头吃饭晒太阳,听到他和邻居在聊地里的麦子,前面不记得他说了啥,只记得他说了一句“把它们伺候好了,我们才不会饿肚子啊”,至今这一画面历历在目,我爸一脸幸福的憨笑冲着远方的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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