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许多的人的文章,一开篇,常常是“春光明媚,暖风宜人”一类句子,似乎春天是一个挂在嘴边的季节,说来就来,想看就看。春天可不是山洪暴发,一瞬间,“哗”一声,山染绿了,水涨高了。春天也不是诗词里的“百花齐放”——那只是夸张。即使是同一种花,也可能有早晚的时序,怎么可能“齐放”呢?——更何况是百花呢!
春天的降临,在我的眼中,是一个渐进的过程。“爆竹声声一岁除”,这是一年的句号,一年的边界。春节刚过,“立春”的号角就吹响了。可别急,这只是对春的召唤。就像过去一个人思念远方的亲人,传信过去,表达情意。真正离亲人的到来,还会有一段时日的。在西南地区,这时的天气,时而晴,时而雨,晴起来,人们会到屋外地坝上晒晒太阳,和家人或邻居聊聊天,要不就活动活动筋骨,呼吸之间,也没有寒气的踪影了,人变得精精神神的,一改冬天里收缩着脖子、身子,一副迟缓僵硬的样子。此时,人们身体还是臃肿的——这还远没到他们“单衣薄裳”的时候。一到下雨的时候,人们又缩回火炉边了。这大概就是李清照词里的“乍暖还寒”的状态。不过,要是你这时走到地里、田边,你会惊讶地发现有几种植物已经不管不顾地往外冒出了出来——不要想到桃花,挑花其实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早。也别去想柳树,柳树也没那么早。最先冒出来的是折耳根、荠菜和野葱。单就野生植物来说,它们可谓春天名副其实的先遣队,它们打出了春天最早的旗帜,它们倾吐了对大地最早的问候。尽管一眼看去,原野还不见“主流”春色,可是,这些可爱的植物挥舞着紫色的、纯绿的、蓝绿的旗帜一路走来,已经开始清除冬天的栅栏,抹去寒冷的印痕了。
随后,来自太平洋的暖风和来自西伯利亚的冷风还会有一阵拉锯战。但“东风压倒西风”已成定局。粉色的樱桃花开始探出头来,四周不是暗绿的树叶,就是光秃秃的空枝。樱桃花骄傲地呐喊,尽情地挥洒自己的温馨。这“独领风骚”的形象分外扎眼。梨花、李花渐次开放,可是都不带叶——自然还要算上红梅,都是不在乎叶的陪衬作用的人儿,都是极富冒险精神的人儿。有人说它们娇嫩,我倒觉得它们更像是时下称的“女汉子”。纵然冷雨来袭,可能无情催落。但它们充满激情,义无反顾。它们的举动,动摇了冬天的根基;它们的举动,赢得了鸟儿的歌颂;它们的举动,唤醒了冬梦中的花草。
从人们裹着的厚衣上,你就知道,冬天的势力还没有最后撤退,蛙的情歌此起彼伏,无意间,催促了自然的节奏:像变魔术似的。一不经意,周边的自然就是一副新颜。晒一轮太阳,花台上的草又长宽了一些;飘一场细雨,地里的叶儿又肥了许多。此时的变化骤然加快,一眨眼,风儿的“剪刀”裁出了条条“玉柳”;一转身,归来的燕子唤绿了千山万壑——春的“主力”已经到来,草儿开始返青,叶儿开始冒芽,更多的花儿开始礼花般“砰砰”绽放。对于残存的冬影,一种前所未有的生命力展现了出来,并立即产生了摧枯拉朽的效果——即使是受冬天催眠最重的蛇类,也开始苏醒,开始求索自己的人生。
就像一场盛会,在万紫千红的铺垫中,在百鸟争鸣的渲染中,春天朝着我们走来了。他迈着坚实的步伐,踏过雪原,“咔嚓”有声。抖落一身的寒意,如一只狩猎的狗抖落一身的水珠——那水珠飞离身体,在空中乱溅——然后,继续向前,走向绿的林海,走向花的海洋,走向大地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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