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坯做的小平房外,一团又一团的青烟,不断弥漫开来。赵三正独自一人坐在大门外,一竿接一竿地抽着旱烟。门前路过的村民,谁也不知道他的心事,不过忙碌的人们也懒得去问他。毕竟穷苦的人家还有什么值得去愁苦,还不如趁早多做点农活来得实在。
第二天,将近中午时分,赵三的儿子阿小回家了,阿小的身后跟着一位靓丽的少女,那是他的女朋友白洁。
“爸~我回来了。”阿小有点激动地喊道。
这时,赵三从里屋探出了头,稍稍瞥了一眼,然后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迅速地整理了一下着装,方才走了出去。
“臭小子,你也舍得回来呀!”
“爸,瞧您说得。您就别老开这种玩笑啦!说的好像被我抛弃了一样,寒酸呦!要是您老想我了,儿子保证随叫随到。”
“呵呵……你这小子一回来就这么油嘴滑舌,果然没白疼你。”
“嘿嘿”阿小挠着头嘻哈着。
“爸,这是我女朋友白洁。”阿小一边说着,一边把白洁拉到了自己身前。
“伯父好,我叫白洁,冒昧来访,还望伯父见谅。”
“哪里哪里,白洁呀!你头一回来俺家,俺高兴都来不及,一点都不打扰,若是伯父照顾得不周道,可要说出来……别委屈了自己。”
“伯父,您太客气了,我挺喜欢这。”
“那感情是很好。你先和阿小聊一会,俺去准备一下午饭。”
“嗯,好的。”
厨房里,赵三一想到儿子带了女朋友回来,便高兴的不得了。连炒起菜来都是满怀激情,一边哼着民谣,一边忙得不可开交。
不一会儿,厨房内的菜香便弥漫到整个客厅。这时,阿小偷偷地溜进了厨房。
“爸,昨天我跟您说的事有没有难处?”
赵三先怔了一下,尔后才回过神来说道:没问题。
“爸,您就别骗我了,以咱们家的经济条件,我心里有底。”
“儿子,放心吧!爹什么时候骗过你?虽说咱们家生活比较贫困,不过爹早在这十几年里攒积了不少钱。”
“爸,这些年辛苦您了。”
“儿子,爹不辛苦,这是爹应该做得。你快去陪白洁吧!她头一回来咱家,可别冷落了她。”
“嗯”阿小说完便端起了菜,沉默地走出了厨房。
午饭后,阿小便和白洁回城了。等儿子一走,赵三的脸色随即变得很凝重。他一想到儿子说的聘礼,就高兴不起来,那对他来说可是一笔大数目。他想:“还是得找个活儿做,光靠种地这点微薄的收入怎么行。”于是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是阿德吗?”
“是俺,不知赵老哥找俺有什么事吗?”
“阿德,你们工地还招人吗?”
“老哥,你怎么会问这事?难道你想找活儿做。”
“是呀!俺家阿小就要结婚了,不过彩礼钱还没有着落,所以想找个活儿挣点钱。”
“哦……原来是这样啊!老哥,俺工地正好缺个人扛水泥,不过扛水泥的活儿又累又脏、工资还不太高。老哥要不要先考虑一下?”
“这没关系……阿德,只要有活儿做就行。”
“那行,老哥先收拾一下物么吧!我现在去跟工头说一下,你明天就可以来工作。”
“好的好的。阿德,真是谢谢你了。”
通完话,赵三就简单地收拾了一些衣物,不久便搭上了开往工地的小卡车。
转眼间一晃,一个月就过去了。
午饭时间,阿德端着饭菜来到了赵三跟前。 “赵老哥,这一个月你怎么净吃点咸菜、萝卜干下饭?”
“阿德,俺想多省点钱,这咸菜配萝卜下饭挺有口感的,你要不要来点。”
“赵老哥呀!太省了可不行,儿孙自有儿孙福,你就别瞎操心了。”
“阿德,话虽是这么说,可俺家阿小的彩礼钱可是个大数目啊!”
“老哥,彩礼还差多少?”
赵三叹气的说道:“还差八九万呦!”
阿德惊叹道:“这么多呀!那靠你这点微薄的收入,再怎么省也不是个办法呀?”
“是呀!俺得想个法子。”
“你能有啥法子?”阿德疑问道。
“这个……”
一阵沉默后。“老哥咋了?你倒是说说看呀!”阿德有点好奇的问。
“俺得好好想想。”
几天后,经过多次考虑,赵三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准备去卖血。
某一天,赵三来到了县内一所民办医院。
“大夫,听说你们这收血,对吗?”
“是的,打算卖血吗?”
“嗯……”赵三肯定地点头回答到。
“大夫,不知道一次最多能抽多少血呀?这价钱又是怎么算呀?”
“按照国际规定一次最多抽600亳升,不过一般建议抽300~400亳升。每100毫升五百元。”
“真的……太好了,大夫给俺抽600毫升吧。”赵三特别激动地说着。
“不行,大叔,你年纪比较大,我最多给你抽400毫升。”
“大夫,俺求您了,俺急需用钱。”赵三恳求道。
“那也不行,这必须得按实际情况来,至于能不能抽400毫升,我还得给你做个检查。”
听到这话,赵三心里都凉了半截。不过他也没有办法,只能默然地接受医生的建议。
很快一个月又过去了,和往常一样,阿德依旧在午餐时间端着饭菜来到赵三跟前。
“赵老哥,你怎么还在吃咸菜、萝卜干呀!你看你这脸色苍白地吓人,这几天看你做起活来都没什么精神,肯定是营养跟不上,才显得这么疲惫。你赶紧改善一下伙食吧!这样下去你身体会垮的。你如果不听俺劝,俺就跟你家阿小说去。”
“别……阿德,改明儿俺就改善伙食,你放心好了。”
从那以后,赵三依旧是啃着萝卜干、吃着咸菜。只不过每天在午饭时间,他就远远地躲着阿德不让他看见,他真担心阿德会告诉阿小。
如此,又过了几个月。
终于在某一天,赵三昏倒在工地。阿德把他送到了县医院,然后拿着赵三的手机打通了阿小的电话。
“喂,是阿小吗?”
“我是,请问你那位?”
“阿小,俺是你德叔,你爹病倒了,正在县医院治病。”
“啊……我马上赶过来。”阿小急切的说完,便从办公室冲了出去。
半小时后。“德叔,这是怎么回事?”
“你这孩子也太让你爹操心了,你说你爹送你上大学多么不容易,如今毕业了,婚事还让你爹操劳,你咋就不长点本事呀!你爹之所以病倒,还不是因为省吃俭用,为了给你攒够结婚用的彩色钱才累的。就在之前,俺找你爹身份证登记住院时,俺才发现你爹还瞒着俺去卖血。你爹命苦啊!你小子以后可得好好孝敬你爹,不然俺这把老骨头都得教训你一顿。”
“德叔,您老放心吧!谢谢您送我爸到医院。”
“别谢俺,好好谢谢你苦命的爹。既然你来了,俺就先回工地了。”
“嗯……德叔,您慢走。”
直到傍晚时分,赵三才从昏迷中醒来,看着正趴在病床边打瞌睡的儿子,赵三感动得热泪盈眶,他静悄悄地舒展了一下身体,生怕打扰了儿子睡觉。不过他这一丁点轻微的动静,还是把瞌睡中的阿小惊醒了。
“爸,您醒了。”
“嗯”
“肚子饿了吧?白洁给你煲了点鸡汤,快趁热吃了吧!”
“嗯,儿呀!你找了个这么贤惠的女朋友,爹却帮不上忙,还反而让你担心,爹对不住你呀!”
“爸~您别这样说,您是为我们操劳才病倒的,是我们对不住您。”当时阿小心里充满了内疚感,他怎么也没想到父亲竟会这么拼命。
“是呀!伯父,您这么做,我和阿小使用这份钱也不能安心呀!您老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至于彩礼钱无关紧要,我们只希望您老身体健健康康。伯父,这事您以后就别再操心了,就让我们自己来处理吧!我爸妈的要求再高,也是为了我,我会回去好好劝劝,毕竟我和阿小是真心相爱的,他们再狠心也不至于为难我这个女儿。”
“白洁呀!伯父就是想着早点让你进俺老赵家的门,俺急着抱孙子。”
“爸,您放心吧!这事快了,别担心。您就好好养病吧!”阿小安慰着说。
等夜静了,赵三也熟睡了。阿小看着病床上两鬓早已花白、面容憔悴的父亲,心里一阵阵颤动。充满亏欠感的心,早己让他忍不住背过身去眺望窗外的星空。满天的星辰是那么美,月亮也是那么圆……
第二天,白家大院。
一位健壮的小伙子正顶着夏日烈阳的灼热,一直跪在大院外。
几个小时后,白母实在是看不过去了,便对白老汉说:“老伴呀,你就让阿小进屋吧!这么大的太阳,会把小伙子晒坏了。”
“晒死了都不要紧,又不是我逼他的,他爱跪哪就跪哪,反正我不吃这一套。”白老汉稍带倔脾气地说道。
白母听后,略带怒气地说:“你这人咋这么倔犟,人家小伙子长得高大威武,又是名校研究生毕业,怎么就配不上咱们女儿。”
“长得帅能当饭吃吗?名校研究生又怎样?还不是穷屌丝一个。老伴呀!这事你就别管了,多替咱们女儿想想,咱们就这么一个女儿。”
“我怎么就没为女儿着想,人家是穷,可关键咱们女儿就喜欢他。如果女儿不能和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钱再多又有什么用?况且阿小也才刚毕业不久,前途大着呢!你怎么就掉钱眼里去了,还为此跟女儿闹别扭,有意思吗?想当年我嫁你时,你不也和他一样一无所有,穷屌丝一个。”
老伴的一顿数落,着实给了白老汉当头一棒,让他不禁愣神儿。想想当年,自己和老伴年轻时,也是受尽岳父岳母的百般阻挠,俩人才在一起了。如今自己抠心自问,将心比心地进行对比,也发觉自己真的对不住女儿。
“唉!真没想到我也会步入岳丈的后尘。老伴呀,你叫小伙子进来吧!”
“伯父~伯母~谢谢您们了。”阿小一进门,便有点上气不接下气地说着。
“小伙子,今天我就同意你和我女儿的婚事,今后可得好好待我女儿,不然我饶不了你。至于彩礼就象征性地给点,只要够我二老给未来的外孙打副金项圈就行。”
“真的?”阿小太兴奋了,这简直难以让人相信。
不过他还是很稳重的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并回答到:“伯父伯母~您们就放心吧!我一定会好好待白洁的。”
医院病房内。“白洁,阿小去哪了?”
“伯父,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去上班了吧!”
“嗯,很好。”
“爸~白洁~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这时阿小兴冲冲地跑了进来。
“儿呀……什么事呀?慢慢说,别太激动了。”
“爸,伯父答应我和白洁的婚事了。”
“真的吗?”白洁激动地问道。
“是真的,今天我特意跑去求了一天。”话音还未落,白洁便幸福地冲进了阿小的怀里,将他紧紧地抱住。
“儿呀,辛苦你了。那彩礼钱呢?亲家怎么说。”
“爸,伯父伯母说只要够他给未来的外孙打副金项圈就行。”
“好……好……好……”赵三简直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只好连连叫好。
这时一种特殊的氛围在病房不断弥漫,阿小一家便这样在医院里亨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天伦之乐。
关于作者:刘韵风,一个三观比五官还正的大男孩,被读者朋友誉为“忘忧风”的90后情感暖男,也是江工最有故事的中文系学长。已出版《韵风文集》《缘与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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