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为人,我很抱歉。
胆小鬼连幸福都害怕,碰到棉花都会受伤。
难道信赖也是一种罪过吗?
所谓世人,不就是你吗?
如果你看到以上几句话,感到心中的某根神经被轻微地触动了,那么,也就证明了《人间失格》的经典。
有人说,丧文化的鼻祖就是他——日本作家太宰治,提到太宰治其人其事的经历是堪比小说的,他从二十岁起就曾五度自杀:殉情,喝药,上吊,直到最后投水自尽成功,发现遗体的那天是他的三十九岁生日。
《人间失格》一直被认为是作家太宰治的自传体小说,与其说它是主人公叶藏的独白,倒不如说是太宰治对自己内心的窥探,是对自己这一生冷冷的回顾。
人间失格,意思就是丧失了做人的资格。那么,主人公叶藏是怎样丧失了做人的资格了呢?这还要从他的童年经历,青年时代的事业,以及与异性的爱情说起:
讨好大人的童年
父亲身居高位,母亲常年体弱多病,叶藏是由姑妈和佣人带大的。
家庭环境是冰冷的。吃饭时,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同一时间,同一地点,吃着一成不变的食物,餐桌上没有任何地交流,十几个人压抑地嚼着饭粒,这便是叶藏必须要服从的某种家庭秩序,小小的叶藏心里虽然不满意,但是却无法拒绝,更无法反抗。
一旦别人问起自己想要什么,那一刹那反倒什么都不想要了。这时,一个念头陡然掠过我的脑海:怎么样都行,反正这世上不可能有什么让我快乐的东西。同时,只要是别人赠予我的东西,无论它多么不合我的口味,也是不能拒绝的。对讨厌的事不能说讨厌,而对喜欢的事呢,也是一样,如同战战兢兢地行窃一般,我只是咀嚼到一种苦涩的滋味,因难以名状的恐惧感而痛苦挣扎。总之,我甚至缺乏力量在喜欢与厌恶之间择取其一。
不协调的父子关系。在这个家里,父亲拥有绝对的权威,而小叶藏也必须通过压抑自己来服从父亲的权威,比如违背自己的心意,选择自己不喜欢的狮子玩具。
通过讨好来获得爱。叶藏从小就见识了人的攻击性,哪怕是对待骨肉至亲。他明白只有他将自己的敏感和危险隐藏起来,伪装成没有任何危险的乐天派,通过不断地出丑,成为全家的笑柄,才能获得父亲的爱。比如说,大热天里穿着红色的皮袄逗大家笑。
周围的虚伪环境。父亲是高官,周围的人表面对父亲说着奉承的话,背地里却在拆台,这一切都让小小的叶藏体会到人心的险恶。比如说,父亲那次拙劣无比的演讲。
不公平是必然存在的,这是明摆着的事实。说到底,诉诸于人就是枉费心机。我只能对真相一言不发,默默忍受,继续搞笑。 或许有人会嘲笑道:“什么呀,你这不是对人类的不信任吗?嘿,你几时成了基督教徒?”事实上,在我看来,对人类的不信任并不一定就会直接通向宗教之路。包括那些嘲笑我的人在内,难道人们不都是在相互怀疑之中,将耶和华和别的一切抛在脑后,若无其事地活着的吗?
双方相互欺骗,却又颇为神奇地毫发不伤,相安无事,好像没有察觉到彼此在欺骗似的——这种显得干净利落而又纯洁开朗的不信任案例,在人类生活中可谓比比皆是。不过,我对相互欺骗这类事并没有太大的兴趣。就连我自己也是一样,从早到晚都是依靠搞笑来欺骗着人们。
有人说过:这世界上,不能直视的有两样东西,一个是太阳,一个是人心。
敏感的叶藏,在这略显畸形的父子关系中,在这虚伪的社会环境中,过早地领略了这一点。
于是从此以后,叶子便坚定了自己继续扮丑的决心,一直带着那张讨好人的面具,行走在人世间。
从孩提时代起,我就一直在讨好周围的人,扮演滑稽的角色来逗笑。 这是我对人类最后的求爱。依靠逗笑这一根细线,我勉强保住了与人类的一丝联系。表面上我不断地强颜欢笑,内心却是拼死拼活,汗流浃背地为人们服务。
但有的人说过:你能骗一个人一辈子,也可以骗很多人一时,但不能骗很多人一辈子。他的面具是迟早要被揭穿的,比如说朋友掘木。
叶藏最初以为他是好人,是解救自己的好朋友。但老练的掘木早就看出了叶藏玩乐外表下的讨好型性格,他借着叶藏不会拒绝人的性格,为两个人的吃喝玩乐买单,让叶藏当冤大头。
但掘木也带着叶藏认识了世界,比如女人和马克思主义。
起初的这个党派就像老鼠,窝藏于地下,见不得人,这和叶藏是一类的。叶藏也是恐惧人类,内心见不得人,他们都是与世界背道而驰的虚拟世界。但随着党派合法化,叶藏要被委以重任,叶藏也要离开了。
不合法,这带给了我小小的乐趣,不,毋宁说使我心旷神怡。其实,倒是世上称之为合法的那些东西才更加可怕(对此,我有某种无比强烈的预感),其中的复杂构造更是不可理喻。我不可能坐着,死守一个没有门窗的冰冷房间,就算外面是一片不合法的大海,我也要纵身跳进去,直到游得耗尽全力,一命呜呼。对我来说,或许这样还更轻松痛快些。
常子。离开马克思主义后的叶藏,疲惫不堪,这时,他遇到了银座陪酒女郎常子。
不同于其他女人的强势或者无聊,常子是一个不怎么言语,却将关心落到实处的女人。两个人有共同的语言,两个人的生活都是如此的寂寞,所以当常子说想死的时候,叶藏同意了。
常子死了,叶藏其实还是尚有一丝犹豫,最后被人救了起来。
这也便是他人间失格的开始。
他被扣上谋杀的帽子,父亲和他断绝了关系,他失去了经济来源,学业中止,开始了寄人篱下的生活。
静子。静子是一个女记者,单亲妈妈,她收留了叶藏。叶藏讨好她,讨好她的女儿,如同小时候讨好父亲一样。
但敏感的叶藏始终觉得自己是外人,在寄人篱下的困境中,在巨大的压力下,他开始酗酒,为了还酒钱,他开始画抄袭之作和色情画。
终究还是走了。因为静子女儿说,她想要一个真正的爸爸。再加上掘木的挑衅,对静子的怨恨,以及对自己的无能的厌恶。
从某方面讲,叶藏是一个真实的人,他敢于面对自己的无能和虚伪,最后选择了离开。
良子。良子是单纯的,她的世界没有谎言和欺骗,她对任何人都没有提防之心。她就像一个天使,拯救叶藏于痛苦的深渊。叶藏和她结婚了,他以为良子可以拯救他。
可是,生活狠狠地打了他一耳光,并将他再次推入万劫不复的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良子被无良商人强奸了。
事情发生后,叶藏太软弱了,他什么都不敢做,他彻底毁了:喝酒、吸毒、堕落。他萎缩在自己的房间了,像一副行尸走肉,只等着彻底坠入无尽的深渊里。
最后彻底丧失了做人的资格。
“我们所认识的阿叶,又诚实又乖巧,要是不喝酒的话,不,即使喝酒……也是一个神一样的好孩子哪。”
酒店老板娘这样说道。
是啊!神一样的好孩子,但是却被生活打入到了无尽的地狱里。
看到叶藏,你是否也看到了自己:白天衣着光鲜,逢人陪尽笑脸。明明知道所有的努力可能是徒劳,所有的一切终归于虚无,可是仍然装作若无其事,去努力生活,努力工作,仿佛这人世间多么有意思的。
可是偶尔,也会在某个落寞的午夜,某个午后,被现实打回原形,借着无人之际,借着醉酒之际,痛哭一场。
生活压力如此巨大,年轻人不爱,不婚,不育,低欲望,当今多少人觉得光是活着,就已经花光了所有的力气。活着,就是恶心。
其实,叶藏用自己的生命向我们展示了一点,不懂爱自己的人,也不会爱别人。讨好,只有死路一条。逃避,只会堕落得更深!
太宰治曾经写过这样的一段话,足以概括他的生死观。他说:“我本想这个冬日就死去了的,可最后,拿到一套鼠灰色细条纹的麻质和服,是适合夏天穿的和服,所以我还是先活到夏天吧!”
最后,太宰治终于离开了这个罪与罚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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