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石榴的模样，十六觉得自己必须要做点儿什么才行。虽然这个小丫头算不得自己的什么人，但是她还是第一个摸自己尾巴的人呢！
可是还没等她做什么，她这条秃尾巴就被那个殴打石榴的大汉抓住了。
“哈哈，这只狐狸还没走啊？好好好，今儿兄弟们可是有狐狸肉能吃了！”
尽管十六极力挣扎，到底她就是一只秃了毛的小狐狸，怎么敌得过那人的大力气呢？
也亏他想得到，吃狐狸肉，可就不怕吃出什么问题来啊！
十六没好气地瞎蹬着腿，她倒是一点儿也不怕的。只要他稍稍放松，她就有机会逃跑。
怎么说也是修行了八百年的狐狸了，若是真的给人抓去做成了狐狸肉吃，那岂不成为妖界的大笑话了吗？
象征性地“呜呜”了两声，十六也不再白浪费力气了。
可就在那大汉要出门的时候，却被一双小手拉住了小腿。也不知石榴是什么时候醒来的，她满头都是猩红的血，眼睛半睁着，却紧紧地拉住大汉的裤脚：“把小狐狸放下。”
十六必须承认，这是她八百年来第一次这么想流泪。
就算当年，母亲生了她这个第十六个孩子，将她独自一人抛在了这林子里，她都不曾这般想要流泪过。
她眼前的这个小姑娘，神识都已经不清了。
她的眼中大多是迷茫之色，就连动作都有些迟缓。
可是她紧紧地抓住那人的裤脚，坚定地告诉那人，要他把自己放下。十六有些不明白，自己不过就是只萍水相逢的小狐狸罢了，值得她这般吗？
那大汉似乎也觉得稀奇，他不顾石榴满头的血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逼着她直视自己，口中还念念有词：“嘿，真是奇了怪了。老大说，他那力道怎么也得把你大傻，怎么如今看来到还没傻！”
石榴被大汉死死地抓着头发，却似乎感觉不到疼一般。她微微垂下眼睑，抓着裤脚的手未有丝毫松动，口中仍然说道：“把小狐狸放下。”
十六瞪了蹬腿，她从没见过这么傻的丫头。她根本不需要担心自己啊！自己是谁啊？是修炼了八百年的狐仙啊！
那大汉似乎也没想到，一向胆小只知道逆来顺受的石榴小丫头，竟然会有这般胆量。他干脆抓着石榴的头发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嘿，小丫头长本事了！我带你去见老大，问问老大要不要吃这只狐狸！”
那轮得到十六反抗？大汉便一手提着十六，一手提着石榴往寨主的帐子去了。
进到那帐子里，眼尖的十六却发现了在那个脸上有一大条刀疤的坐在虎皮大椅上的寨主手里，竟把玩着一件上古神器！
那是凌青钵，听说是尾火虎星君的神器。可那神器怎么会出现在人家的一个强盗寨子里？
那神器上还沾着血，十六轻轻嗅了嗅，便嗅出那是石榴的血。怪不得石榴的魄会消失，被那凌青钵砸中脑袋，别说石榴一介凡人小丫头，就是她这个修行了八百年的狐仙也不见得能受得住。
还好那凌青钵如今没了主人又落入了凡间污浊之地，灵力被压制了大半，否则石榴别说是还能活着了，怕是三魂七魄都要散尽，这一世都无法再聚齐投胎了。
见着大汉带着十六，寨主几乎忽略了他手上的那个小丫头，而是眼睛一亮，便走到大汉面前将十六接了过去：“呦，小狐狸！好久没吃到狐狸肉了，不错不错！”
见着十六被寨主拿走，石榴终于将大汉的裤脚放开，转而一双小血手拉住了寨主的衣袖：“把小狐狸放下。”
寨主皱了皱眉，眼中一闪而过的狠厉之色让十六知道，小丫头危险了。
奈何她无法说话，只能“呜呜”两声，示意石榴快些放开寨主。
听着十六的声音，石榴反而将寨主的衣袖抓得更紧了，眼中也恢复了一丝清明之色：“把小狐狸放下，不能吃小狐狸。”
“哐——”
十六只感觉到耳边一震，凌青钵的嗡响声让十六内息一阵翻腾，奋力压制才好了许多。
可她睁开眼，却见着石榴直挺挺地就倒在了地上。她的额上又多了一个大大的血洞，眼中就连最后的一丝清明都没有了，空洞得让十六害怕。
三魂七魄，只留一魂还游荡在她的身边，似乎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哼！”寨主没好气地踢了踢石榴的尸体，而后轻笑，“一个小丫头，也敢来管老子的事情了！”
而后他便再也没有看那尸体一眼，只是挥了挥手中的凌青钵，而后仿佛在说笑话一般对那个大汉道：“你别说，前两日捡的这个碗还挺结实！人的脑袋都能砸碎，配得上本寨主！”
“是是是！”
大汉眼见着石榴的死状惨烈，也不敢反驳寨主，他只是挠了挠头，而后有些为难道：“最近官军看得紧，咱们寨里原本姑娘就死的死，逃的逃，这小丫头……到真可惜了！”
“哼！”
那寨主完全不在意一般，将凌青钵放到桌上，而后手便向着十六的秃尾巴摸去：“有什么可惜的？姑娘没了，就再去抓就是了！有本寨主在，你们怕将什么？”
仿佛看到十六的尾巴是秃的，寨主又一脸嫌弃的模样收回手，将十六交给了大汉：“今儿晚上，就挑新抓回来的那个伺候本寨主吧，模样到是不错，赏她一碗狐狸汤喝！”
十六被大汉带着，只是看着地上石榴的尸体被另一个人抬了出去，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眼泪便大滴大滴地落了下来。
从前听说，有什么妖兽被人救了便以身报恩，十六还从不相信。妖兽和其他都不同，妖兽本为兽类，是下下轮回道，修成仙身比其他妖类还难上数十倍。
有哪个妖能耗尽自己修了那么多年的功力只为了一个弱小寿命又短的人类呢？
可看着石榴眼中的空洞，想起她最后的那句“把小狐狸放下”，十六似乎明白了。原来人类的有情有义，当真比这一身的修为更叫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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