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二人来到温陵,这温陵乃当时天下五大通商口岸之一,是以交通发达,迁客骚人多在此聚集。二人见街道上人来人往,十分热闹,便下马慢行,一路只觉各种小吃、物品琳琅满目,应接不暇,有卖瓷器的,有卖漆篮的,有卖茶饼的,还有纸画、老醋、柿饼、麻粩、花生酪等等,直把二人看得心花怒放、欣喜异常。
小翠走着走着,突然停了下来,停在一个卖木偶的店门口。温陵的木偶与别处略有不同,别处的木偶皆是做完整的人或动物出来,而温陵的木偶却只是做了个头部,人称木偶头。温陵木偶头精雕细刻,闻名天下。小翠进到店里,见到一对状元的木偶头,男子眉目清秀,头上戴着状元帽,而女子神态娇媚,头上戴着凤冠。小翠大喜,便掏出碎银买了下来。
何凌云笑道:“我们要去找石长生,你买这些作甚。”小翠如未闻一般,看看男的,又看看女的,接着便把女子的木偶头递到何凌云面前:“何大哥,送给你!”何凌云却感到十分意外,道:“为何送这个给我?”小翠嘻嘻笑道:“你即然那么爱考状元,我便拿着这个状元的木偶头,如同……如同见到你一般。你却拿着我的……我的……”声音越说越细,终不可闻。何凌云笑了笑,说道:“好好好,我便收了你的。”言毕接过来,小心放在了怀里。
二人不再言语,牵了马往前走,小翠一路走,一路带着笑,仿佛十分开心和甜蜜。不一会,二人走到海边,见临海的一座山,写着“辰古山”三字,山下有座气派的两层的酒楼,二楼上向路的方向写着“丰泽酒楼”。何凌云暗道:“此地物产丰盛,叫‘丰泽’的酒楼,倒也不以为过。”小翠见到酒楼,高兴道:“何大哥,我们便在此打尖吧。”
行走江湖之人,一般都是风餐雨宿的,除非名门大派,很少有挑这些大的酒楼打尖的。不过何凌云顾及小翠为女子,是以不敢日夜兼程,处处为她着想,便道:“好,我们便歇息一会。”
店小二见有客上门,便带二位进了门,又安排了人员喂马。何凌云二人刚欲往楼上走,店小二便拦住,说道:“二位客官,还请楼下用膳。”小翠不解道:“我们有银子,也不能上去?”店小二点点头,道:“二位客官,二楼乃雅座,却是本地头面人物聚集的地方,你们……”说毕打量了一下何凌云二人。何凌云一直衣着随意,穿着一件近乎褪色的无袖长衫,又拿着一根棍子,简直跟叫化子差不多,故店小二才会如此的态度对待此二人。小翠见状,提高声音道:“店家,我们从外地来此寻亲的,你不给我们上二楼,可要记住了。万一我们寻到亲戚,怕你们吃不了兜着走哩。”
那店小二也是见过世面的人,点头道:“哈,你们若寻到了达官贵人,自然会让你们上去的,哈。”小翠刚想发火,门外响起一个声音道:“又在欺负外地人了?”温陵外地人极多,是以“欺负外地人”是店小二的常态。话音刚落,却见门外走进一年轻小生,年纪大概十八、九岁,长得朗目剑眉,唇红齿白,头系秀才巾,身穿白底青纹衫,腰挎一条宝剑,便如画上的人儿模样。何凌云暗暗喝彩,心道:“大地面,果然就有非凡人物,此人长相英俊,举止不凡,有机会结识结识便最妙了。”
那店小二见到来人,点点头到:“哈,闵师兄见笑了,我哪里敢欺负外地人!”那闵师兄见何凌云与小翠,似是乡下的农夫,又似情侣,便指着二人道:“小二,便让他们上楼吧。”店小二哪敢拒绝,连连点头。
那闵师兄自己上了楼,要了杯上好的铁观音,慢慢品了起来。小翠心头有火,对店小二道:“我告诉你,我们可找到了亲戚,便是刚才上去那个闵师兄。”店小二咋了咋舌头,说道:“哈,你们可找到贵人了。”小翠又道:“你为什么叫他闵师兄?你也是练武之人么?”这一问便漏了底,店小二闻言,笑了笑道:“姑娘即说是亲戚,又岂有不知之理?”小翠闻言,便出掌要打他,吓得店小二连连后退,道:“咱们温陵府有个最有名的剑派‘剑影派’,这闵师兄名唤闵思治,却是剑影派的高手。他为人张扬高调,喜当师兄,于是温陵府都唤他闵师兄。”二人听闻是剑影派高手,小翠喜不自胜,便急急登楼拜会师兄去了。
何凌云上得楼来,见楼上人还挺多,靠窗的角落里还有个空桌,空桌靠墙而放,只能容得两人,当下便坐到空桌椅子上。只觉海风习习,海上漂浮着三条渔船,七、八只海鸟飞来飞去,上下天光,一碧万顷。何凌云突然想起在鹤舞楼看到李春风的高兴的样子,暗思道:“若是李春刚来到这丰泽楼,看到大海这般辽阔,又看到这么多海鸟在飞翔,不知道会兴奋成什么样子呢。”小翠见何凌云眼光迷离,不满道:“哼,何大哥,你又在想胡姐姐了,对不对!”何凌云闻言,内心突地跳了一下,暗道:“哎呀,我怎么没想起胡徒儿,倒想起李春风来了?这……”突然内心跳出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难道在我心目中,这李春风比胡徒儿更重要?”他自己也觉得这个想法可笑,脸上露出笑容,摇了摇头。
小翠已经拜会过闵思治了,此时又拉着何凌云的手,道:“何大哥,你也去拜会一下人家吧,好歹你也是因为他,才能上得楼来。”何凌云闻言,便走过去闵思治的台那里,拱手道:“感谢闵师兄抬爱!”那闵思治坐着中间的主台,并不客气,只是摆了摆手。何凌云见对方不甚待见,便又回到自己的桌子边,叫了一壶茶,喝了起来。
丰泽楼二楼坐满了人,便有人说道:“闵师兄,今天又和你几个师兄弟一起来喝酒了吧。”那闵思治大大咧咧道:“不错,今天我们师兄弟几个准备好好喝一杯,我先来订座,一会他们就来了。”又一个人说道:“闵师兄,今天再露一手给我们看看吧。”闵思治抬眼看了看,说道:“林老板,你生意如何啊?”那林老板叫林聚财,点头哈腰道:“托你们剑影门的福,我们可是财源滚滚,生意越来越好了。”闵思治又接着道:“只要你们提供好酒好菜好米好肉,这生意自然就由你们做了。”那林老板不住点头。
小翠见何凌云竟不喝酒,便故意问道:“何大哥,这茶和酒,有什么不同?”何凌云品了一口铁观意,只觉茶香四溢,轻声道:“茶从木,酒从水。但茶不忘本,水生木,所以茶泡在水里,茶气便出来了,茶汤也漂亮了。这酒嘛,金生水,但是酒却是用粮食酿造的……”
这边茶呀酒呀说个不停,那边闵思治喝了点酒,声音便大了起来,只听他说道:“各位,你们可知道,咱们剑影派可是江湖上的大派哩,江湖上的大派,除了少林、崆峒、天马剑派以外,便要轮到我们剑影派了。”何凌云正在品茶,闻得闵思治竟不提天马剑派等名门大派,不由一口茶喷了出来,小翠急忙叫茶博士拿了抹布过来。
何凌云临桌的一位老板,穿着绸段长衫,看起来对闵思治的话不太赞同,问道:“闵师兄,却不知这‘大派’二字,如何推断,是以人数多少而定,还是以武功强弱而论?”那闵思治又呷了一口酒,道:“咱们温陵,乃九州名列前茅之大府,岂是普通城镇可比的?”那绸段衫老板笑了笑,说道:“按阁下所说的,地方大了门派就大,那上东京若有个门派,便是天下第一大派了,岂轮得到少林、崆峒这些门派?”
那闵思治被抢白了两句,“呛啷”一下拔出佩剑,刷一下凌空刺出,眨眼间又将剑入鞘。何凌云正好看到闵思治拔剑刺出,剑招到了半路抖了一下,化作三剑,却只是刺中面前的两个酒杯,心中奇道:“难道一剑刺空了么?”酒楼上,众人却只听到细密的“叮”一声,接着便看到闵思治酒桌上的两个酒杯的杯壁有酒水流了出来,又慢慢顺着桌面淌到地上。闵思治对那紫衣绸段的人道:“李老板,不知道这剑法,可否在江湖上列于前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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