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茶博士已经上来,因其未见闵思治出剑,看到酒杯漏出酒来,不禁奇怪道:“啊,这酒杯上竟然有裂缝,怪哉……啊,这裂缝竟然一样长,难道是酒杯没烧治好么?……啊,这桌上还有一只苍蝇,闵师兄,还请见谅。”说毕收拾了酒杯,又下了楼。
那闵思治道:“我一剑刺穿两个酒杯,又刺下一只苍蝇,其实这剑法在我们剑影派只是入门而已。”何凌云心道:“一剑刺穿三个酒杯倒还容易些,毕竟酒杯一样大小的话,用力均差不多。但是要刺死苍蝇,却是不易。”当下便对剑影门的佩服之情油然而生。
闵思治又继续说道:“这招剑法叫‘三纲八目’,使出之时,却是划三剑、刺八剑,而且只是一招便完成了。兄弟我只是学了个皮毛,刚才只是刺出三剑而已”众人大骇,那李老板见闵师兄露了一手绝妙的功夫,也不敢说话了。方才说话的绸衫老板此时也肃然道:“闵师兄,那尊师岂不是剑法通神?”闵思治见绸衫老板脸有惧色,得意道:“哎哟,我几个师兄弟怎么还没来……我师父江湖人称‘移风剑’,剑使得象风一样,一剑能刺中七、八个酒杯哩。”
酒楼上大多数人皆哗然,觉得十分不可思议。何凌云却不以为然,心道:“在酒楼展示门派的剑术,本来就太过于张扬了。一剑刺中七、八个酒杯,固然剑法了得,但酒杯毕竟是死物,如遇到修为高深的对手,岂能轻易刺中?就算刺中了,又岂能保证全身而退?”当下对闵思治的做法有些不屑,便安心看着海边的风景,细细品茶,不再关心剑影派的事。
那闵思治见众人皆不说话,还道自己露了一手剑术镇住了大家,但见自己的同门师兄弟久久未到,不禁有些恼怒,说道:“今天让我在这等许久,甚是奇怪了。”当下便下楼,叫店小二先留着台位,迳往剑影派走去。
何凌云见闵思治离开,也挥了挥手,说道:“我们也去剑影派看看吧,有幸拜见一下号称‘移风剑’的掌门也是好的。”当即便与小翠下了楼,纵马在后面跟随着。二人跟着闵思治,走过通巷路,又过了豪亭路,过了浔河路,道路渐渐变小,约走了几十里路,便到了牛头山。小路上木头做成的门上,写着“剑影派”三个金漆大字,远处牛头山下有一处空旷的平地,建了十余间房子。
因为路小且直,闵思治一下子便看到了何凌云二人,他轻轻转身,双腿稍弯,蹬地,“刷”一下便腾空而起,长剑直指何凌云。何凌云连忙下马,说道:“闵师兄且慢动手,在下见你在丰泽楼上露了一手剑法,实在帅得紧,对贵派十分心仪,现想到贵派拜会你家师父。”闵思治见二人的确无恶意,而且自忖剑法高超,点点头,道:“我家师父剑法通神,你们武林修仙人原也是应该拜见的。”小翠便也下了马,三人一道向大门走去。
何凌云见山门没人把守,连大门也没人把守,心道:“这剑影派看来也不怎么样,管理稀松,连把守的人都没有。”二人接近大门处,何凌云的杖突然剧烈震动起来,几不可握,何凌云几次凝神想将杖送走,都无法做到,便只好握住杖身,由它抖动。闵思治奇道:“咦,守门的魏师弟、杨师弟呢?”
二人走到大门去,便闻到一股血腥之气弥漫开来,何凌云暗道:“这剑影派好浓的杀戮之气,莫非是个杀人越货的帮派?”闵思治“吱呀”一声推开门,却见里面横七竖八躺满了人,天井里满是鲜血。闵思治看到躺在地上的,都穿着本门派的练功服,突然惨叫一声:“师父!”急急跑到内室去。何凌云与小翠站在门口,呆立在当场,二人心中皆道:“这剑影派必定在江湖上作恶多端,惹了厉害的对头来,才有此灭门之灾!”
闵思治已经跑了出来,眼睛通红,头发凌乱,他跑到何凌云身边,道:“全死了,师父和众师兄弟全死了!连厨子、老妈子、丫鬟全死了。”声音如哭如嚎,听得小翠直起鸡皮疙瘩。
何凌云的杖突然间又震动起来,闵思治蓦地发现对面房顶上人影闪动,喝道:“是谁!”对面寒光一闪,急射来一枚暗器,速度之快,令人皆来不及反应。何凌云只觉手中香杖一抬,缠布之处自然而然伸到闵思治的胸口,却听“噗”一声,对方发射的暗器打何凌云伏龙香杖的握手之处,余势未歇,直撞向闵思治。何凌云没料到暗器竟有如此大的力道,手自然而然发力,不料竟把握不住,“梆”一声,暗器带着伏龙香杖狠狠打在闵思治胸口上,闵思治“哇”一下呕出一口血来。对面的人影见一击不中,身形几下起伏,已经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中。
闵思治虽然呕了血,但还好神志清醒,三人找了一下地上,发现对方发射的暗器竟然是屋顶上的一块拇指大的瓦粒。闵思治登觉骇然,失声道:“如果不是兄台出手,我今天必定丧命于此!”心中登时觉得什么剑影派为天下第四门派等言语 ,皆是托大之言,一时心死如灰,不再言语。何凌云只觉虎口疼痛欲裂,讪讪道:“并不是我出手的,只是……只是碰巧罢了。”
三人惊疑不定,何凌云说道:“我从三山村一路来,总共遇到多次蹊跷之事,在楚庭道便有多次拦路打劫者;后来在楚庭府城外,神算子巫不明被杀害了;如今剑影派又被灭派,莫非此皆是一路人?”闵思治掏出门派的疗伤药服下,神色已经好了许多,便道:“我剑影派只是在温陵活动,并未到温陵之外,不知为何遭此大难!”何凌云想起入温陵城后,并无听到对剑影派的不满之言,当下便点点头,道:“不管如何,阁下当想办法报此灭派之仇才是!”闵思治点点头,道:“这位兄弟所言不差,我必定遍访名师,勤练武艺,誓报此仇。”
当下三人交换了姓名和年庚,何凌云二十四岁,闵思治二十二岁,闵思治便也称起何大哥来。三人定了定神,由何凌云跳上房顶守护,闵思治便在后院挖了深坑,将剑影派一百余人尽数埋葬。三人见天色渐晚,小翠又不敢在这血迹斑斑之处歇息,只得出门另找地方过夜。闵思治骤遭师门剧变,已经变得有点迟钝,便跟在何凌云二人身后走着。
三人出得门来,才发现原来所骑之马已不知去向,只好步行走出牛头山。何凌云见闵思治跟在身后,便问道:“闵师兄,你意欲何往?”闵思治六神无主,呆呆道:“你二人去往何处,我便去往何处。”那小翠笑道:“我拟去天马山。”天马山是天马剑派所在之处,天下闻名。闵思治便接着道:“我也跟你们去天马山。”
何凌云笑道:“小翠去天马山,我可不去,我要去找石长生。”闵思治仿佛并未听过石长生的名字,仍道:“如此说来,我还是要跟这位姑娘去天马山。”小翠急道:“切莫跟我同往,你跟何大哥同去吧。”何凌云无奈道:“啊,我也不知道石长生在哪里,只能盲目而行了。”
走了几日,闵思治渐渐从悲伤中走了出来,三人又是年轻人,大家便有说有笑的,互相讲述江湖中的名人轶事,经典掌故,一路上倒也不觉得寂寞。三人一边走一边看风景,倒也不亦乐乎,若不是剑影门悉数被屠阴影压制,他们仨必定觉得江湖从未有过如此轻松,也未有过如此宁静。
又过了几日,三人到了牛岭镇。闵思治突然道:“啊,我有个堂兄弟在此镇上的恒利镖局,我想去看望一下他。”何凌云道:“要去便一起去,此处偏僻了许多,我们去叨扰一顿饭,也是好的。”
恒利镖局虽然所处之地虽非繁华城镇,但胜在扼守交通要道,故此生意还不错。三人到了恒利镖局门口,见大门紧闭,何凌云道:“哎呀,不好!莫非又糟不测!”闵思治紧咬牙根,看不出是生气还是害怕,说道:“何大哥,你不要吓我……”话音未落,只见小翠推开恒利镖局大门,果然见尸首横七竖八躺在地上,只是血已凝固,显得已死去几日。大家检视尸身,却见死法跟剑影派的一样,都是尽数被长剑戮杀的。
何凌云怒道:“我原以为剑影派在江湖上得罪了厉害的对头,如今看来,却是有人下毒手,残害武林同道中人了。”闵思治又气又怒,大声道:“我剑影派在江湖上行得端,站得正,全派上下匡扶正义……恒利镖局也是一心行镖,从未越矩,谁知却惹来这飞来横祸。”小翠身子抖个不停,看似十分害怕,说道:“何大哥,这些行凶的人,到底是些什么人,如此心狠手辣,我感觉便如同到了地狱一般。”闵思治想起剑影门上下惨死的样子,喃喃道:“地狱,真是人间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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