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回过神来,已经是后半夜了。夏夜的风从耳畔吹过,炎热如火又让我冷落如冰。我尝过了顺利通过答辩的喜悦,我感受了找到工作的畅快,我体验了男女之事的欢愉,顷刻又领略了被无情抛弃的冰冷。
上一秒还觉得上天竟如此垂怜于我,此刻便跌入了人间地狱。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才勉强从桥头挪回了我的家。也许是低血糖的缘故,我一头栽倒在床上,昏死过去。
是夜很长,梦更长,长到我想醒都醒不过来。一条大蛇从脚脖子缠绕着我,一直绕到我的脖颈上,它抻着长长的脖子,嘴里吐着长信,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仿佛要一口把我吞掉似的。起初我怕得要死,后来挣扎累了,只是无力地等待着它把我吞掉,恐惧感竟慢慢消退了。它没有吞掉我,一直就这么恐吓着我。我能感觉到它鳞甲的一丝丝冰凉,那种感觉很不爽。
忽然金光一闪,那蛇像是被贴了符咒一样,灰溜溜地从我身上爬将开来,自顾自离开了。眼见消失在我眼前时,它竟又回头瞄了我一眼,我仿佛从它眼神里看到了熟悉的目光,像极了她的感觉。
我想追过去问它一句什么,不争气的腿一软竟跪在了地上,磕得我生疼生疼的。疼醒的时候,已经是次日中午了。我还沉浸在昨晚的悲伤和恐惧之中,难以自拔。
“棒棒棒”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彻底把我从迷茫中拽了回来,抬头一看,是房东太太。
“老板娘,早。”我赶忙从床上爬了起来,顺手给老板娘让了座,自己也在一旁坐下。
“小项啊,你这马上都毕业了,接下来要去哪里发展啊?工作找好了没?”老板娘一句就打开了话匣。其实我心里清楚地狠,明知道她是来追问房屋续期的。她一定是想知道我还要不要租她的房子,她好看准时机出手,做好自己的生意。
“我工作已经找好了,就是咱们柘城本地的一家单位,他们给我分有宿舍,我下周就可以搬过去。”我是个直肠子,直接把房东想知道的信息和盘托出告诉了她。
“哟,那小项,咱们说好的,房租可是不退的哦。你可以到期后再搬走,到时候我退你押金。”房东太太笑嘻嘻地说着。
是啊,还有两个多月才到期,现在搬走确实有点可惜。不过,单位的房子也不远,条件还不错,又何必在这里逗留呢?!无非就是两个月的房租,也不过就两百多块。到单位宿舍,至少水电费可以省下来了。于是决定周末就搬,老板娘说可以免费提供车辆和人,帮忙给我搬。我知道她一定是找好新租客了。
送走房东太太,我简直饿得要死,紧走慢走来到巷口简单扒拉了两口稀饭,生吞了两块钱包子。还真是,肚里有粮心里不慌。虽然心情仍旧不怎么好,却也大步流星向学校走去。
答辩过后,我就算是毕业了。尤其是我这类走读生,学校便不再有什么手续要办了,只需等发放毕业证、学位证罢了。
我漫无目的的在学校里走来走去,仿佛再看母校一眼,留恋这四年的过往和曾经。其实,我倒是打心底期望能碰到唐镜,仍然心存幻想地想听她告诉我“她昨天是在和我开玩笑。”然而却没有。
只是偶尔听到三三两两熟悉的同学、老师交头接耳,仿佛是在议论着我,或是在议论着唐镜。我没有听得那么仔细,其实我心里清楚,像她那样独立的人,一定不会在意别人说些什么。我也努力撑着,使劲让自己也学着不在意。
巧了,碰见了王导,忍不住问了一句。
“你还不知道吗?唐老师为了去美国陪男朋友,连这么好的工作都丢了。学校不放,她竟然和校长大吵了一架,一早就办了手续离开了。说是直接飞香港,转机去美国。不过,我也没有去过,不清楚是不是这样。”王导说得基本还算详细,更加印证了唐镜昨晚说过的话。
心想,不是说过两天才走吗?为什么一早便消失了?难道再见一面的机会都不给吗?
曾几何时,我还怕她万一让我负责任,我该如何办。如今我找到了工作,打算对她负责任的时候,她竟悄然离去了。虽然也算是告知我了,我却仍旧以为她是在与我玩笑罢了。未曾想,竟是真的。想负责任已是枉然。
“那她就不回老家见见她父母吗?”我问王导。
王导笑了笑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她的父母其实是养父母,她的男朋友才是她养父母的亲儿子,如今他们一家全都飞美国团聚去了。”
我彻底呆了。此刻的我才知道自己竟然如此地肤浅,口口声声说“爱她”,却对她知之甚少。不知道她的父母是养父母,不知道她有男朋友,不知道她男朋友是她养父母的亲儿子,也就是她的“哥哥”,不知道她今早和校长大吵了一架,不知道她如今身在何处,更不知道她当下伤有多深。
纵然我仍觉得深爱着她,更加显得我的幼稚。我想起那天她问我是否爱她的话,我回想起是因爱因性的话题,我仿佛知道她内心的纠结。而我却只知道占有着她,心里却从未认真考虑过是否爱她,如何爱她,能给她什么,让她感受到什么。
即便是如今我开始有所开悟,即便是时间再回到当初,我也未必能带着她走出当下的樊笼。她可以冲破我们原本就不怎么牢固的虚假爱情,她可以冲破学校的百般阻挠,她甚至可以冲破国界去寻觅男友,她却冲不破父母(养父母)的耳提面命。没有他们,便不会有如今的她。她是个知恩图报的人,这我懂,虽然极不情愿。
心爱之人飞异国,
在天亦如隔星河。
滴滴热泪柔肠断,
血脉凄凉难独活。
镜花水月光007【唐镜戚戚已话别,楚生垂泪始自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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