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将军

2018年3月23    星期五    晴转小雨

这狗尖耳、窄身、小巧得有马扎那么大，毛呈褐色、短而亮。石家庄的春天乍暖还寒，温差巨大，刘老头出门就是那件浅灰色轻薄羽绒服，当然，也从不给狗加衣。热了，狗就欢实地乱跳、撒野；冷了，狗儿冻得瑟瑟发抖，小声儿嗷嗷叫着，还用爪子左右搓着前腿儿。

下午四点钟的光景，刘老头把几米长的狗绳子拴在椅背儿上，再一屁股坐下和老哥儿几个下棋。

我接女儿放学回来，远远地看见狗儿站累了，耸拉着头，蜷起一条前腿儿。刘老头忽地站起来，挟一枚棋子啪地拍在桌上，‘‘将军！哈哈哈哈……’’

狗儿也像打了胜仗，上窜下跳，冲着几位老哥儿旺旺旺旺，冲着我和女儿旺旺旺旺。

‘‘哎呀呀！我家狗儿都知道给我道喜，以后，你就叫将军吧！’’刘老头笑得八字胡都颤呀颤，把将军抱在怀里抚摸几下，又开始下一局拼杀。

女儿喜滋滋用拿着肉夹馍的手给将军呼扇几下，脆声声叫着：‘‘将军——将军——’’

只见狗鼻子动了动，颠颠儿地跑过来，把那根绳子撑得笔直，继而只用后腿儿着地站立，两只前爪竟作揖状。女儿大喜，‘‘你乖乖等着，我和妈妈把电车放到小房里，一会儿就让你吃哦！’’

狗儿哼哼唧唧叫着，蹲坐下，把身子挺得笔直，一对黑而亮的狗眼一直粘在肉夹馍上，目送我们离去。

再路过时，将军还是那个姿势，又似乎挺得更直了，那执着劲儿真像个站岗的哨兵。女儿终是给狗留了个边角，里面夹着两粒花生米大小的肉，丟给它。将军迅速凑上去刁起来，吃得津津有味，再不顾下棋的声声脆响。

天渐暖，又一日路过，将军机警地竖着耳朵，英姿飒爽。见来人是女儿，忙用后腿儿着地站立，两只前爪作揖状。

女儿贼贼一笑，从兜里掏出一整根新鲜的胡萝卜递给狗。将军大失所望，似委屈，低声汪汪，四爪着地，扭头不屑之，又不甘心，冲着女儿放声旺旺，以示抗议。

女儿这才从兜里掏出个肉夹馍，小手背后，悠哉悠哉地慢慢踱过去。将军鼻子动了动，像是打了剂强心针，瞬间满血复活，欢快地转了个圈儿，吐着舌头追过来。

突然，不知是谁家的大狗叫了，那声音低沉，威武，瓮声瓮气。将军滋溜就钻到了椅子底下。

‘‘快出来呀！你这只胆小狗，再不出来，我真的走啦！’’女儿催促着，额头上都急出了细细的汗。奈何大狗的威压还在，除了瑟瑟发抖的狗屁股，我们都见不到将军的正脸儿。

半晌，女儿掰了一大块肉夹馍放在将军够得着的地方，一步三回头地遗憾离去。

一个星期……

两个星期……

一个月都不见穿浅灰色羽绒服的刘老头出来，听老哥儿几个说，他搬到儿子家去住了，没有那一人一狗的小区极为清冷。

‘‘妈妈，你说刘爷爷和将军还会回来吗？’’

‘‘妈妈，我如果知道将军会走，上次就把肉夹馍都给它吃啦！’’

‘‘妈妈，不如我们也养只将军那样的狗吧！我早想好了，以后我负责逗狗喂狗，陪狗玩，你就只负责铲屎好吗？’’

‘‘…………’’

‘‘哎！妈妈，你跑什么？等等我啦！’’

‘‘妈妈，我们轮换着铲屎，养一只狗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