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轮明月高高地挂在深蓝的夜空中,零星的星星安安静静地散坐在周围,像一群谦逊的学者在听一位睿智的老者分享着他的故事。温润皎洁的月光轻柔地撒在大地的每一个角落,像母亲的手轻抚着睡梦中的婴孩儿。夜,静了,静谧极了,能清晰地听到树枝被风吹过的沙沙声。
半个小时前,这片小广场还是热闹的。中老年人广场舞的音乐声,小孩子追逐打闹声,年轻人锻炼身体跑步的喘气声,树下夜聊的嬉笑哀怨声汇聚在小广场的上空,热闹而又局促。随着一名家长的高喊:回家睡觉,明天还要上学!鼎沸的声音如浪潮般退去,小广场安静了下来。
清幽的月光下,在楼房的墙角里有两片影子在风中轻轻摇晃,像劳累了一天的人在睡前放下所有的重负狠狠地伸了个懒腰。仔细看,这是两棵生长在一起的枇杷果树。月上中天,将这片影子拉的越来越长。
“兄长,我疼,我疼的睡不着。”一颗高一点儿的枇杷树呻吟道。
“弟弟,伸过来我再帮你揉揉,再坚持些时日就好了。”说着另外一颗粗壮一点儿的枇杷树伸了伸树枝向旁边扶去。
“兄长,我好害怕这个时节,明明是我们最辉煌的时刻,却不停地接收摧残蹂躏。”弟弟的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只能在哥哥面前抱怨。
“再坚持些时日,树上的果子就快没啦。”
“我们本是这小区的景观绿化树木,为何要承载这非人的虐待!”弟弟依旧愤愤不平。
“作为果树,结果是我们的义务,能被采摘是我们的价值。”哥哥宽慰道。
五月,正是芭蕉绿,樱桃红,枇杷黄的季节。这两棵枇杷树也不知在此长了多久,大概在这小区建立之初就有了吧。枇杷可水果可入药,这种宝贝在这个季节怕是要遭哄抢的,注定要受一番磨难的。
那黄橙橙的枇杷挂在树上,像极了摇钱树上的金币。小区里哄抢枇杷的大有人在,多数为活动灵敏的老妇人。从枇杷叶到枇杷果,枇杷树下曾未少过索取之人。每年枇杷成熟之际或不待成熟已有人挎篮提竿而来。
“好些了吗?今日那个老妇人下手确实狠了点儿。”
“岂止是狠了点儿,她是要下黑手,生生要掰断我的脑袋呀,使劲拉我的枝,还有一根粗棍子使劲儿敲着我的身子。”弟弟抖了抖叶子,漏出满身的伤痕。
哥哥无力地抚了抚弟弟的伤口,除了安慰还能做什么呢?生长在食物链的最低端需要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哥哥无赖地叹了口气。这几年来他总是让自己长满果实,为得就是让弟弟少吃点苦。自己也何曾幸免过?那粗壮的长竿,一年年一下下敲在枝头上,身体上是断枝之痛,心灵上是骨肉分离。可是,作为一株植物又能怎么样呢,除了自行疗伤来年再长满果实“被打”,才能幸免于被移除的危机,至少还可以在此生长,还可以活着。
“等果子落完,完成这一季的使命就不会再有痛苦了。”哥哥望着天空的月亮说道。
一团乌云笼罩了皎洁的月光,天空不似方才那边明亮,星星也散了场,不知隐入了何处。风,悄无声息地刮了起来。
翌日,清晨,枇杷树下散落了一地的枇杷,黄橙橙的,像极了金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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