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八年的春天,因为老板的父亲生病住院,派我去陪床一段时间,我便来到他住院的岛城某医院,他住在老院区的重症病房,房子是当年日本人建造的,内部结构呈井字型分布,一排排横竖的房子连接着,如迷宫一般,窗外两侧都是花园,到处都是种植高大苍翠的松树。
老人得的是尿毒症,每个星期血液透析两次,把血从动脉抽出连接到机器里净化后,再从静脉回到身体里,每一次都需要几个小时,那时候一次费用大概是700元左右,每一星期都要做两次。
老人70多岁了,一米九的大个,以前得的是肾炎,没有重视,后来转化成了尿毒症。老人每天晚上很晚的时候,都要出去走走,每走到隔壁的病房的时候,总是通过病房门上的小玻璃窗往里看一会,我总是劝他快点回去,不要着凉,他总是迟迟不愿意走,门上的玻璃窗较高,我个子低一点,是看不到里面的,于是有一次晚上,我处于好奇,送老人家回去以后,搬了一个小凳子往里看,原来,从门上玻璃能看见的,是一个陪床的姑娘,她正躺在一张小铁床上睡一着,花裙子下露着雪白的大腿,正对着门。我不知道我当时有没有流鼻血,反正是赶紧跑掉了,对所谓的色,也有了一点认识,一个70多岁的老人,还是一个得了尿毒症的老人,也成天想着去看人家姑娘的大腿。
姑娘是一个漂亮的川妹子,每次一见到她我就脸红,一次竟然被她给叫住了,“你一个月老板给你多少工资?”我支支吾吾的回答,基本工资是600,老板给每天给30块钱的补助,“啊哟,你工资那么高,我一个月才600块钱,一样的活和你没的比,这活不能做的了”。结果她真就去要求老太太给她涨工资,老太太找保姆的钱是儿女们出的,一问他们都不愿给多加,结果小川妹子就辞职走了。
一天早晨,我起来准备去买饭,刚走到她们门口一下子被那个房间的干苍瘦弱的老太太抓住了手臂,老太太说“一个人的房间真可怕呀,小伙子,你来陪我说说话。”。原来新的保姆一直没找上,我是又害怕,又愧疚,想来真不该实话实说的,我心里过不去就隔三差五的帮她买饭,叫叫护士什么的。
住在另一个病房的小伙,是一名海军小战士,那年他只有20岁,尿毒症,也是四川的,来到青岛参军不到一年,就查出了尿毒症,他在医院治疗,部队还配备一个陪床人员,他说,如果我没有参军的话,我是不可能有机会上这样的医院来治疗的,他喜欢喝玻璃瓶的芬达汽水,常常我去帮他买来,有时候他没有给我钱,我也给他捎上一瓶。
一次早上在走廊的洗刷池边刷牙洗脸,有一个年轻漂亮姑娘也在那里刷,我正准备走的时候,她突然就晕倒了,我赶紧喊人,她家人跑来把她架回病房,他家人向我感谢,在聊天中才知道,她也是尿毒症,在十年前已经换过一次肾了,是现在的肾功能又丧失了,她在等肾源,准备二次手术,她的脸美丽而苍白,听别人说,他父母是在市政府上班的,找了男朋友,准备结婚了已经,现在又长久地住在这里了。
在花园里玩的时候,碰到一个年轻的大哥,和他聊起天来,他也是尿毒症患者,他有十几辆土渣车,在工地上干活,所以他也不太忧郁在这里治疗着。
我也见过有几个病人,就住了几天院,做过两三次透析,治不起就回家去的,时间过去二十年了,不知道他们是否还生活今天的阳光下,当失去了健康,生命还剩下什么。
九八年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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