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

今年冬天比往常还要冷。寒冷的冬风里都变得萧瑟无光，树枝上的叶子摇摇欲坠。

他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衣服，站在户外瑟瑟发抖。一阵寒风吹过，他双手抱紧自己的身子，以求可以暖和点。

他在大街上呆了一天了，一直蹲在一个小巷子里。来往的行人也不少，但是没有那个掉了钱包的。看天色也很晚了，他在犹豫要不要回家。他看太阳也快要落山了，外面会更冷，才不情不愿往家的方向走。

“现在的人钱都放在手机里面了，哪还有这么么好偷。”他抱怨了一句，拉拉身上那件薄薄的外衣。这是他第一次决定要出来偷东西，就这样在大街上面候着，期盼谁的手机啊，钱包啊可以露在外面，自己顺手牵羊。他才刚刚开始偷东西，很多东西都不敢，只好这样。

北风呼呼地吹着，如刀一般割着他的脸。

他也不想出来偷东西，他心想，如果不是自己好赌欠了钱，把该卖的都卖了，自己也不会落魄到这种地步。但他又有什么办法，他感觉自己很无能，什么也干不好，什么都拉不下面子。忍不住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看向旁边的树枝，又一片枯叶向冬风屈服了，徐徐掉落下来，滑到他的面前。这不由得又勾起了他无尽的悲伤。他把那片树叶踩在脚底下，往家的方向跑去。

他现在住在一个廉价的平房里。里面住着他的瘫痪的父亲和一个快到上学年级的女儿。他的人生突如其来的灾难打破了一切的宁静。他很害怕回到那一个下午。

那个下午，一群人冲进他的家让他还钱。那个时候他的妻子才知道嗜赌如命的他欠下了一大笔钱。他之前欠了钱，他不知悔改，把家里最值钱的戒指买了，又继续开始赌。到最后上当受骗，把房子也给卖了。他一下子变得无家可归。公司看他的样子辞退了他，妻子也离开了他。留下那个5岁多的女儿。

他站在家门口，手悬在门把手上。他不敢开门，似乎门的另一边是一个可怕的地狱。

妻子说今天要来接女儿和父亲。她担心他再次犯浑去赌钱，把女儿卖了。他的妻子很孝顺，对他父亲很好，也打算把他接去她家照料。至于他，妻子已经看都不会看他一眼了。他不敢面对妻子，他认为整个世界都已经抛弃他了。

他走进房子，就闻到了一阵扑面而来的饭香。一看，房子的中央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已经放上了米饭。他听见厨房里传来炒菜的声音，就走过去查看。

果然，他的妻子站在那里，轻轻地把锅里的饭菜倒入一边的白色小盘子上。她回过头，就看见了他。妻子没有说话，端着饭菜从他身边走过去。他感到很意外，不知道妻子为什么要来做饭。

他往窗外看去，南方的冬天不是白色的，随处可见绿叶。他意外发现窗前的树上还有几片绿叶在风里起舞。

他走出厨房，女儿和妻子围坐在桌前，瘫痪的父亲面前也摆着一碗米饭。妻子示意他去喂父亲。这个晚上很安静，他照料玩父亲，妻子也已经把饭菜给热好了，他坐到桌前，一口口慢慢地吃饭。吃了一会，他抬头看看妻子，问：“你们什么时候走？”他的语气很冷漠。

妻子的眼睛里莫名泛出了泪花，她嘴巴颤动着，想说什么。两个人就这样对视了好久好久，妻子才缓缓开口：“我问女儿就我们离婚了，她会跟谁？你猜她怎么说？”

他抬起头，疲惫的眼里充满了自责。被骗以后，他对一切都充满了怀疑。

“她说他不想我们分开。他想跟你，因为你会找到我。”妻子苦笑道。

他感觉有点是感动，但是他还是抱有怀疑。

“其实我也不想离开你。离开的这几天，我一直在帮你找工作。现在我帮你找到了一份工作，我们会撑过去的，相信我......别去偷东西了，别一错再错。”

他忍不住了，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是我没用，我罪该万死，你离开我吧，把孩子带走，你们不要和我一起遭罪！”

“怎么要说遭罪呢？我们是一家人啊。相信我，在这个地方冬天都可以长出新芽，哪还有什么是办不到的呢？”

妻子的眼睛里面流露出一种鼓励。她没想到妻子没有离他而去，还为他着想，他的眼角不自觉的湿了。他感觉一种对生活的信仰在心里诞生了：那是他从来未有过的对家庭的担当和对生活的渴望。

他看向窗外，在寒风凌冽中，一株小幼苗在慢慢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