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种意义上来说,我是个活着很“较真”的人,关于人生的每一段路、每一处认识的人,每一件触发内心情绪的事,都想记录下来。而与此同时,我也是一个很“随性”的人,我总是要等到情绪足够驱使自己动笔,才开始着手这件事。
每一段旅行的意义,不在于我看了多少风景,在于我可以遇见更多未知的自己,更可以遇见这个世界更多的美好。
这一路,我认识了很多人,他们构成了我整个关于欧洲世界的回忆。
人:bonly
给我印象最深的是我的导游bonly。他是个矮胖的50岁左右的香港男人,28年来一直做导游,目光真诚,言语中肯。一路上对我们整个团,都照顾有加。
一天在巴黎自由购物,有团友随手带的包被小偷盗走。集合吃饭时,bonly匆匆赶来对吃饭的我们说:“你们一会儿和司机一起回酒店,我带他们去警察局。今晚会回很晚,不能和大家一起回酒店了。”
很多人都在低头吃饭,随口回应着。我抬头看了一眼在门口的bonly,他微微皱着眉头,眼神里有隐隐的担忧与焦虑。那一刻我对导游这一行业的人,有了新的认识。原来并不是所有的导游,都如新闻中所说,唯利是图,怒对团员。
这个奇怪的世界,似乎有种难以理解的价值导向,人们总乐于放大也许别人无足挂齿的缺点与不足,乃至将这种也许有失偏颇的成见辐射至他周围的人与团体。更可怕的是,很多麻木的、不愿思考的人都对这种成见表示认同。
久而久之,我们的社会中的人群,缺乏了对彼此的信任,甚至导致了信仰危机。除了金钱,对什么都怀疑。
Bonly像导游业的一股清泉,也是这个社会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缩影:总有那么一些人,他们身上有正能量之光,只是也许社会广如宇宙,这些人的光只若星辰。但只要我们在黑暗中留心,总会被这些微弱的星光照亮,感受着温暖。
人:Cristal
还有一个人,是一直伴随我们整个欧洲之旅的司机,Cristal。一个单纯的波兰男人。他很高很胖,语言的不同丝毫不能阻碍他对我们的关怀。欧洲的早晨,天亮得很晚,气温非常低,站在户外是对身体的一种挑战。而每天吃完早餐开始一天的旅程,走出酒店看到的第一人,一定是Cristal。他热情地跑过来接过我们每个人的行李,放在行李厢里。
你一定会说,Cristal是个好司机,因为这是他的工作。错了,他只是司机,没有义务为旅客搬行李。我们总是习惯将别人为自己做的事看成理所当然,但我们虽然被职业划分在不同的领域,但我们每个人都是平等的,你不是任何人的上帝。
对于别人的关怀,如果你看成是理所应当,那么很大几率你会在现实生活中很失望、甚至在没有得到别人的“理所应当”要给你的关心时,你会觉得全世界亏欠了自己,很多负面情绪就是这样来的。如果我们对别人的关怀,充满感激与感恩,情况会好太多,你不仅心里因为感受到那份关心而感到温暖,同时你也会对这个社会充满柔情与信心,内心的最真实最踏实的幸福感就这样来了。
那天早晨过一个十字街,亮着绿灯Cristal却停下来了。我感觉很奇怪,透过窗户看到一个端着两杯热茶的白发老太太正蹒跚走过路口。Cristal耐心地等在路口,正纳闷时坐在副驾的bonly也发现了这一幕,他说:“波兰人是很单纯的。他们认为比起我们的旅行游玩,这个老人一定是有要紧的事才这么早端着茶出门,所以他决定路口等一等。”
因为这一幕,那一天我都感觉很美好。我们的眼里,如果多看到这些微小却温情的画面,我们的内心世界也会说服自己去做一个恬静温情善良的人。
人:香港司机
除了Cristal,这段旅程的最后一站我还遇到一个司机,那是回来香港机场去深圳的大巴上。司机在路边等着,手插裤袋,蓬头垢面,被冷风吹到一副不耐烦地样子。看着我们把大大小小的行李往上搬,总催促我们快一点。
Cristal的样子立刻出现在我的脑海,那一刻我感到他应该是我遇到的最温暖可爱的司机了。在车上坐下,bonly突然举起手机对我们说:“Cristal发来微信了,希望我们一路平安,他还知道我们也过新年了,祝福我们新年快乐。”
看着车窗外的天色渐晚,在玻璃窗上我分明看到了Cristal单纯善良的胖胖的脸庞。好人一生平安,Cristal。
香港司机,你能说他不是“好司机”吗?当然不能。我说了,他只是司机,他的任务只是送我们去目的地,没有义务为我们搬行李。如果我们用自己的价值观去界定他冷眼旁观的行为,一定会否定他,甚至我们会生气:“为什么不帮一帮手!?”但,换种眼光来看,正是这些人的存在,让我们的心对美好的事物的感知更加敏锐。
人:法国女人
在百货店里,一位发胖的约莫60岁的法国老太太,正在彩妆柜台结账。她手中正拿着一支最新色号的口红。同在排队的我不仅打量起她来,她和收银员热情地聊着天,在褶皱的眼皮上画着淡淡的眼影,优雅精致极了。
放眼周身,随处可见这样的法国老太太。她们虽然已经年老色衰,但对美的追求之心丝毫没有减退。想想当时朋友在和她的好朋友介绍我时说:“这个漂亮的女人,已经30岁了。”我当时一度有些惆怅,感觉自己正看着美好的青春一点点从身上流逝了。
再看看眼前这些法国女人,她们给了我无限启发:虽然我们无法留住时间的脚步,但我们依然可以优雅地老去。我们在精致的同时,也就对光阴的无奈流逝多了一份从容。
物:鸽子·狗
除了人,此次旅行在我念头中闯入最多画面的是随处可见的鸽子。广场上、小巷里、店铺中……随处都是款款踱步的小鸽子。很怕鸟类的我,第一天看到它们,敬而远之,突然拐角处一只鸽子出现我脚边,我吓得退后,它却像一位优雅地小姐一样不紧不慢地继续步履。
我感到非常奇怪,在国内,我们喂鸽子只能去公园,在人工划定的区域里,花钱买一小包食物,去体验一把与动物亲密接触。而且那些鸽子通常十分怕人,噤若寒蝉地小心翼翼在人们掌心取食后立刻紧张退去,对人类没有信任。
而在欧洲的街头,随处可见鸽群,它们从不怕人,而是像与人类相识很久的朋友一样,并驾齐行。我观察到,也没有任何一个行人,包括小孩会去惊吓它们。它们会附身把手中的面包分些给这群动物朋友,而这群朋友也温柔地欣然接受。
我说服了自己内心那些恐惧,在掌心放着一块面包,小心地蹲下。一群鸽子立刻闻讯飞来,我看清了一只红嘴鸽子,她温柔地踱步而来,轻轻地用小嘴一口一口吃着我手中的食物。那一刻,我眼眶红润了,为这种因动物带给我的温暖,潸然泪流。她一口一口啄食着,我仿佛看见心底那一块对于鸟类恐惧的乌云正被一点一点照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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