甄妈妈母女顺着石板路慢慢儿走去,时不时停下来和村里人打声招呼。走不几步,就又看见一个手里提溜糖油果子的妇女迎面走来,她笑着和甄妈妈母女打招呼:婶子,你们这是去哪儿啦!
东阁,东阁上香。甄妈妈也笑着说:你去买油果子了。
是是。女人举举手里的糖油果子说:燕儿一会儿要去市里,说想带点老家的油果子。
过了正月十五,在外工作的人就要拔腿走人,仍然还沉浸在年节气氛中的父母不知道该给孩子带些什么的,往往选择买一嘟噜油果子;还有的是孩子主动要求的,就像燕儿这样的跟燕儿妈要。
燕儿妈和甄妈妈打个招呼,冲着甄妈妈身后的石板路走去,她的家在东阁外的石旮旯。甄妈妈和甄晓娴继续往前走。甄妈妈说:正好顺路,咱们也买些油果子吃。
甄晓娴高兴道:我也正这样想。
前边不远,已经隐隐看见老李家开了几代的油果铺,安家镇祖辈儿吃着老李家糖油果子长大。只见油渍渍的案板上筐子里放着一摞摞炸的金黄诱人的糖油果子。老李家主要炸两种果子,一种是长条的胖油条咸口,一种是方形的糖油果子,和油条工艺不同,这糖油果子的面皮上是糖油面和起来的薄薄一层糖芯,咸甜口。
安家镇人最喜欢吃的还是他家的糖油果子,尤其是刚出锅的糖油果子,面皮表层薄薄一层酥脆,咬开时随着油果子诱人的香味,从里面迅即扑出一口热气,里面没有直接接触食油的地方另是一种口感,又楦又软还微微有些肉头,油果子表面那一层糖芯却被炸的里外酥脆,和油果子面皮的那个脆比较,更多了一分滋味那就是酥,一口咬下去,糖芯连渣掉进嘴巴,又酥又脆又香甜,嚼上两口就酥糖一样融化不见,又和油果子本身的咸香进一步融合。
一层酥一层脆,一重甜一重咸,再加上刚出锅的新鲜热乎,饶是吃了大半辈子糖油果子的安家镇人都总还好着一口。
这糖油果子还是安家镇红白喜事的主食之一。谁家娶媳妇嫁姑娘都会在自己家架起大铁锅炸油果子给亲戚们吃。说来也怪,炸油果子最受待见,尤其是刚出锅的,人们都是两三个地吃,连老头老太太都不例外。油锅前总是排着队,刚炸出一筐就被人一抢而空。甄晓娴前两天还随甄妈妈去吃了顿酒席,她让甄妈妈坐在一边等着,她自己巴巴在炸油果的灶台前站了十来分钟才抢到几个刚出锅的糖油果子。
走不几步路程,甄妈妈母女就已经站在油果铺子跟前,看看铺子前没人,甄妈妈就冲门帘背后喊:海涛海涛……话音未落就听见里边“来喽来喽”随着声音从屋里出来一个怀抱孩子的年轻女人,她笑着问:大娘,你买多少?
甄妈妈说:三斤。
女人一手抱孩子,一手从案上拿起三叠儿油果子往塑料袋里装去。甄晓娴见了忙问:青儿,还没过称。
女人头也不抬笑着说:一摞六个,六个一斤,放心吧,只多不少。
甄晓娴看着她调侃:能的你,连称杆子都省了。
女人听了爽朗地笑着说:海涛出去玩儿,就我一个人忙不过来。
旁边的甄妈妈就说:我见了海涛就老跟他说啦,你可娶了个好媳妇。年轻女人听了笑得裂开嘴巴:大娘夸奖我。
甄晓娴和甄妈妈提溜着一塑料袋油果子继续往家走去。甄晓娴说:妈,我记事起,油果铺就在这儿,小的时候,是海涛爸爸炸油果买油果,后来成了海涛炸油果买油果。
甄妈妈笑道:我小时侯,是海涛他爸和海涛他爷买油果子,我和海涛他爸是同班同学,海涛他爸年纪大了就换成海涛。
甄晓娴好奇道:虽然换了人,我咋吃着那糖油果子的味道一点儿没变,还是一个样。
甄妈妈感慨道:他家好几代人买油果子,听说人家家里有秘方,所以,啥时候都是一个味儿。
甄晓娴听后说道:你别说,出门吃过那么多种油果油条,到哪儿都吃不出海涛家这个味。真是奇怪。
甄妈妈就说:我买这些就预备着你去市里带的。
甄晓娴抿嘴笑了:妈,我知道。
油果铺子不远处就是安家镇的老戏台,从东阁开始的石板路到老戏台这儿便告一段落。老戏台在南面,对面是老爷庙,开阔地的中间就是那两棵遮天蔽日的古槐树,槐树下一只辘轳一口老井。老戏台两边,一边是个小卖铺,甄晓娴记得她小时候,这个小卖铺还兼买缸炉烧饼,后来就只剩下了小卖铺。而小卖铺后边站柜台的人也像那个油果铺子,已经换了一代又一代人,那趴在柜台前探头探闹往里瞅着买东买西的小孩儿也换了一茬又一茬。甄晓娴只记得另一边是民居。但听甄妈妈说那民居在早以前是大车店。
老戏台下的井水槐树小卖铺,不折不扣就是安家镇孩子的迪士尼,每个安家镇出生长大的娃都在此留下过许多童年的美好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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