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领袖、阅读、写作、鲁迅、差距、革命、草根、山寨、忽悠。
这是当年余华对中国总结的十个词汇，成书名为《十个词汇里的中国》。
在贾樟柯那部《一直游到海水变蓝》里，余华说的那些话大部分都是他在随笔里写烂的、在讲座里谈腻的，如今，当时几处觉着有新意的也在这本书里找到他更为详细的谈述。采访采不到新意，就难得到称赞。
我把《十个词汇里的中国》有选择地代入到我身边。些许牢骚，聊以此记。
中国在短短三十年里，从政治至上摇身一变成为一个金钱至尊的国家。曾经我们与欧美国家差距大，但人与人之间摩肩接踵，人们的距离肉眼可见，如今我们国内的阶级差距大，群体间经济实力，话语权利相去甚远，矛盾被淹死在社会的角落，默默堆积一禺。草根文化迅猛生长，山寨货铺天盖地，在九十年代，改革春风吹满地，底层人有的靠才华、有的靠手段、有的靠关系、有的靠忽悠，向高阶级进发，前日平平无奇，一夜间就成为了人中龙凤。
父母生活的那个年代虽然贫穷，压抑人性，但没有普遍的焦躁和残酷的生存竞争，只存在空洞的阶级斗争，而今天的中国完全不不同，激烈的竞争和生活压力让青壮年的生活像战争一样，弱肉强食盛行不断，坑蒙拐骗屡见不鲜，人们的价值观改变了，那时候二十四个字的社会主义价值观在人们心中不言自明，而如今把它提出来，是不是就意味着现在的风气和价值观已经不同往日，曾经约定俗成、人本固有的东西已被现代化带来的弊病所蒙蔽？
商品经济的高涨，GDP总量的飙升，国内经济势头正劲，九十年代所有人都生存在历史的夹缝中，只是所不同的是，一批人处在旧有环境崩溃前最后的安稳中，他们的生存空间无限被压缩，日子寂寥得可怕，诸如东北等工业老区（《钢的琴》《万能青年旅店》）；另一批人则出去闯荡，碰运气，甘愿随着时代潮流旋转，与金钱的流向同步，他们把命运交给时代，不知道等待自己的是幸运还是不幸（《兄弟》）。
前一批人‘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后一批人是‘饿死胆大的，撑死胆小的’。
经济的高速发展，变中国于一瞬，从物质极度匮乏陡然跨越到一个极度铺张浪费的时代。
我不喜欢聚餐，众筹的钱抛出去变成盛宴，应该把饭当饭，好好享用，这个年龄的聚餐不是应酬，而我所参与的所有聚餐，没有一次不浪费一半的。这种饱汉不知饿汉饥的风气和习惯让我在聚会时感到痛苦。无视贫穷饥饿的存在，比贫穷饥饿本身更可怕。
袁隆平去世的时候，那刷屏朋友圈的道别和承诺都是一纸空谈，当几个人哀婉时候，我相信这种悲痛的真实所在，而当集体同时悼念，我只觉着它十分虚假，甚至有些滑稽。我尽力跳出难过本身，想着以后的事情。可现在，我知道，袁隆平的逝世对人心的感动毫无作用，这种群体感动对大多数人都毫无意义。
每天餐厅都会有一车车的剩菜泔水要处理，我相信这个量在袁老逝世前后并无二致。学校的教学成功与否暂不考虑，但育人大体是失败的。
如果我要写《N个词汇里的中国青年》，我想我一定会写到‘内卷’这个词。
如今我听到这个词，就像做核酸时棉棒在喉咙里搅动一样感到恶心。是对这些人不假思索地渲染悲戚的反感。
本科生大多没有太强的分辨力，还称不上知识青年，但其中一大部分人终究会成为知识青年，知识青年一旦无所事事，就会成为社会的不稳定因素，所以除了让他们正常努力外，还要给他们渲染焦虑，让他们在躁动中萎靡，在颓然里丧失思考。这个假想敌坏透了，它把我们正常汲取知识的行为看做人与人之间阴险的暗算，个人的一切行为都要昭告天下，最好装出心不在焉的样子，我才能迷茫的心安理得，安心做一只被锤的牛。
内卷的焦虑不会让人提着气前进，只会让生命的状态欠佳，
封建时代，人要靠着家族地位，血统高低来加官进爵，而资本主义时代，人们可以靠才能和智慧跨越阶层，张口闭口卷来卷去的，难不成回到封建主义？那时就可以不考虑汲取知识，不必因内卷而憔悴，不必为躺平而自卑，等着日复一日的进京赶考，三天两头的充军发配就好了。
再回到九十年代，网络兴起，饱经风霜的人们希望逃离现实，去网络上寻求安全的新鲜感。而三十年后的今天，我们讨论佛系躺平内卷丧等词语，就是因为网络世界已经成为我们现实世界的一部分，网络世界甚至比真实生活还要真实，网上什么都能见到，什么都能买，连火箭都能买，但它时刻提醒着我们多少东西没钱买，现实不允许，但欲望已经达到，所以在现实里就陷入虚无。
《心经》里将‘贪嗔痴’称为三毒，其实内卷背后是‘贪嗔痴’的内在逻辑，内卷是这三者的外在表现。贪就是贪心，痴是愚笨，痴迷，嗔是愤怒和不满。‘痴’让人看不清世界的真相，接下来‘贪’和‘嗔’也出来了。内卷这个词，这种情绪，就这样大张旗鼓地荼毒社会，荼毒我们。
一个正常的社会会说，人完全可以按照自己正常的节奏走下去，而不是被内卷所洗脑，仿佛内卷是地狱的秘辛，是人间最恶毒的阴谋，让自己逐渐没有斗志，陷入‘卷’的叙事语言里。
说到最后，我只能低落地说出，我也解释不了这些东西，只能堪堪分清楚该和不该。
（青年弊病我会写一个系列，记录我所看到的当代中国青年。就叫“N个词汇里的中国青年”吧。）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