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素凌寒著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
“我心伤悲，莫知我哀。”我带着迷蒙的睡眼骑着单车飞驰在小城的街道上，脑海里挥之不去的却是最近刚学的《采薇》中的这句诗。
我曾经以为考了高分考了第一名应该就会高兴的吧，至少没有愧对自己的努力。但是其实考了第一名又能怎么样呢？总分比第二名多考了三十分又能怎么样呢？不过是一次考试而已，这次我就算是考了六百八又能怎么样呢？高考的时候我还能考这个分数吗？又有谁会知道呢？
如果可以的话我真的想像楚子安那样考一次第二名，当一个没有压力还能怡然自得的第二名是多么令人羡慕的一件事情啊。可惜我从来没考过第二名。
第一名是一种毒药，而且是那种一旦你接触到之后就会让你上瘾的毒药。如果你没有得到这个名次，那么你就会感觉到心力交瘁、抑郁不平；倘若你得到了呢？那么你将会拥有短暂的快乐，但这短暂的快乐消逝之后你将会陷入更大的焦虑：下一次我还能考第一名吗？
我中此毒很深了，怕是已经无药可救了。
进入学校之后，我把单车停在学校要求每个班级停放的位置，然后缓缓地朝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教学楼的方向正好是在东方，太阳刚刚升起，一轮红日照耀我前行的路。我抬头望着天上悬着的红色圆盘：为什么我能看见远方的光，却丝毫感受不到温暖呢？大概是我心上覆盖的冰层太厚了吧。
数学课后，张雪叫我跟着她去办公室去拿试卷并交代我说这份试卷作为今天晚自习考试用，考完之后让我把试卷收上来再放到办公室里。我抱着试卷从办公楼走到教学楼，秋风吹落了一地黄叶，校园里种的枫树的枫叶也已经变红了，湛蓝的天空高高地悬在学校的上空，偶尔有几朵白云从头顶飘过。
其实地高是一个很美的校园，只可惜平时没有人有闲情逸致在这偌大的校园里去转一转看一看校园的风景，大家都恨不得能够早日放假回家，又有谁有这个情致呢？但在毕业前的最后那几天，我们又拿起手机在学校里到处转一转随手拍几张照片来纪念自己的逝去青春时光。
总是等到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人呐，真是一种有趣的动物。
下午下课之后我和陈啸亭一起去食堂吃晚饭，虽然学校食堂窗口看似有很多，但其实好吃的也就那几家。学校为了增加到学校食堂吃饭的学生而甚至不惜搞垄断，有一段时间一到晚饭的时间就关闭校门不允许学生到校外吃饭。但这种行为无异于扬汤止沸，学校食堂的饭又贵又难吃，学校不去想办法把饭做得更好吃，而是想办法不让学生去外面吃，这种方法终究解决不了问题。不让去外面吃有的人就选择不吃晚饭了，也有的人直接选择点外卖。
而像我和陈啸亭这种想吃晚饭而又舍不得点外卖的人只能一边吃着食堂难吃的饭菜一边痛骂学校领导：学校这样做是在搞垄断，他们他妈的不去想办法提高饭菜质量而是不让我们出去吃饭，简直是一群神经病。你看吧，这种办法绝对不会持续很久的，时间长了迟早要激起民愤。
吃完骂完之后，站起身来穿过半个校园重新回到教学楼。晚自习还没开始，整栋教学楼都闹哄哄的，伴着凉爽的习习秋风，站在教学楼上眺望面前灯火通明的城市，有一种说不出口的感觉。那一刻我仿佛不再期待高考能够尽快结束，我只想让时间停留在那一刻，身后班级里的吵闹声、凉爽的习习秋风、面前的城市里刚刚亮起的路灯。
脑海里突然响起了王菲的《人间》：天上人间，如果真值得歌颂，也是因为有你才会变得闹哄哄。
陈啸亭拍拍我的肩膀，我知道该上晚自习了。
一走进班里，便听见王希静和张毓在讨论晚自习看电影的事情。
“好久都没看电影了。”
“是啊，你看575他们班今天晚上又看电影。”
“要不咱们班今天晚上也看电影吧。”
“可是我们要怎么给老马说啊？”
“就说这一次月考咱们班考的还不错，大家想一起看个电影放松一下。我估计老马应该会同意的。”
“好好好，多拉几个人去找老马，最好把小余也叫上，他这一次进了前五十，他出面老马肯定同意我们看电影。”
我站起身来走到张毓的身边，想和她说一下关于今晚数学考试的事情。可还没等我开口，她就用无辜的大眼睛望着我：“小余，小余，我们打算去找老马说今晚看电影的事情，你也去吧，你去了老马肯定同意让我们看电影。”
“额，我...”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我何尝不想看一个晚自习的电影呢？整个班的同学坐在一起看电影是最有氛围的事情，或许教室里的投影比不上电影院里的投影仪画质清晰，但那种快乐却是去电影院里看电影根本无法比拟的。不过我已经答应了张雪今天晚自习数学考试的事情，明天张雪见不到数学试卷肯定是要骂我的啊。
“额，那个，张毓，咱们数学老师说今天晚自习数学考试，试卷老师已经给我了。”
“啥？非要今天考吗？明天晚自习考试不行吗？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看电影，明天再考吧。”
“但是，但是考试这事我说了不算啊，应该是今天晚上要考了。”
张毓脸上的表情从满脸期待地望着我希望我陪她们一起去说服老马一下子变成了对我满脸嫌弃。我也觉得以我一人之力去违抗全班的心意这不太好，便尝试着问了一句：“要不咱们前两个小时考试，最后一个小时看电影？”
张毓突然转过头来，伸出双手推了我一把：“滚，去死吧。”
虽然她并没有用很大的力气，但我也没曾料想到她会推我，我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在向后踉跄的时候我的脚又绊到了桌子腿，我仰面摔了下去。我就这么摔在了地上，我一时间懵在了原地。我看到一双手向我伸了过来，我本能地握住了那双手，然后那双手把我拉了起来。站起身来之后我发现那双手的主人是许梦，我不敢正视她那清澈的眼眸，只是望着那双拉起我的手说：谢谢，谢谢。
楚子安在一旁起哄：“张毓，你干嘛呢，你把人家小余推倒了是想干嘛呢？”张毓白了楚子安一眼。而我的脑海里充斥的都是刚刚许梦拉我起来时候脸上的那种关切和女孩手掌心的温度。
上课铃声响了，我拿出考试的数学试卷开始发卷，然后在班里宣布了晚上数学考试的安排。张毓依然一脸嫌弃的望着我，不过我也没办法，毕竟这种事情还是需要她拿她那无辜的大眼睛去找张雪说才行。
发完试卷，我回到座位上。面前的女孩已经伏案开始答题，马尾驯服地躺在她的右肩。我望了望面前的数学试卷，又望了望面前的女孩，我握住笔开始答题，在草稿纸上写下了第一个算式。
一阵微风吹过，我伸开紧握黑色中性笔的手掌又握住，那温度依旧还在。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