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才遇上秀才之2

秀才遇上秀才之2

/杨见遇

吴秀才肚里暗轮，你这不是废话吗？明知道我是下地卖力气的，哪像你——

  柳秀才跳下马，笑嘻嘻阻住对方的去路，说道，师兄，咱多天没遇见了，今早这么巧，出门就碰上了——

吴秀才举眉道，你问我哪里去？你呢？哪里去？

见对方穿着雪青色仿绸长衫，黑缎子长裤，便知人家是去访亲会友或逛街的。

  正是鄙人！哈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嘛？没见我扛着锄头吗？

那你不也是明知故问嘛？没见我骑着马呢？

  骑马可近可远，荷锄就在西坡！

未必吧！脚下生风，仙鹤当座骑，也可行千里！

  得了，我这几天昼时已典当给东家了，咱改日再聊！

  柳秀才回眸望一眼身后道，这还早着的，就聊两句，然后，你去锄地，不误你干活。

  好吧！你说说看！

  柳秀才捻着自己颏下的几根长须道，近来，我在研究《红楼梦》，有个重大发现——

吴秀才摇头道，我可没这雅兴欣赏这楼里的事——

  装正经不是？想当初，是谁求着我借上一看？

  今非昔比啊！彼是无忧无虑的少年，现在是捉襟见肘的中年，正二八经的书都懒得摸，况这类风流艳事的荒唐之言？

  错，你这话太对不住曹公了！你等轻看红楼梦，只因妇道人家眼。今早举一拭汝目，绛珠仙草才情高，挚爱面前也曝俗，只因她在凡世间，吃喝拉撒本需求。你道她说了什么粗语？

  我倒不曾留意！

  静日里，宝玉去看她，欲和她共一枕头，说些其实说到姑娘心里头的轻薄话，她骂宝玉，放屁！想着如此才貌双全的贵族少女，真格放屁，怕也是香的！

  茄！一春不见，你怎的如此有出息，研究那其中的屁话来！真格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去去去，快去赌场去，迟了，就没财路了！

吴兄，鄙人从不掷骰子，也从不逛窑子，只是爱逛大观园而已！

  这时，吴秀才的儿子小栓子赶着一群羊从后面过来，手里的鞭子甩的啪啪啪响。

  小家伙十二、三岁光景，留着比较干净、整饬的小平头，一张洋葱疙瘩脸给太阳晒得黢黑发明。他见父亲还在路上，便嚷道，伯父不是让你去去西坡干活吗？你怎么还没走到地？等一会儿伙房要送饭到地里，你都没干活，咋张嘴吃饭？

哦！

  吴秀才赶紧闪一边给羊群让路。柳秀才手抓缰绳，低声跟马说着什么。马规规矩矩站着，羊群小心避让着陌生人、陌生马过去了。

两个秀才简单话别，各奔东西了。吴秀才匆匆追上儿子说道，这么早赶羊出去，草上有露水 ，羊不吃的！

  小栓子嗯一声，我要赶它们去柳庄西头的沟子里放着，东家说那里草好，到了 羊先歇着，太阳出来露水就跑了。要是晚点，太阳大，人羊走在路上都受罪！

吴秀才哦一声，问儿子吃饭没有。

  儿子回答，吃了，身上还带着窝窝头呢！不过，刚刚吃过小白馍。

  吴秀才哦一声，笑道，那还差不多。

  到了岔路口，小栓子赶着羊群，顺着大路直奔偏南方向的柳庄。吴秀才往北拐，顺着地头铺满疙芭草的便道往前走，一直走过一带齐膝深的包谷苗地，一片芝麻地，才到了秧子红薯地。远远就望见条条垄上垄下小小的红薯苗被长势威猛的狗尾巴草、蒺藜草，野苋菜等糊住了，似在可怜兮兮的向他求救呢！他却皱眉了，这活儿咋干呢？徐家那小子平时都在忙啥呢？怎么会让这地里长出这么难除的草？还不如让老婆来干，自己去河东打理自己的芝麻绿豆地呢！不过，东家请的是自己，吃他的饭好歹一顿有几个小白馍，半桶白面水（汤），就冲着这些，卖点力气也值了！在自己家里吃饭，就过年才吃上东家送过来的半小竹筐小白馍，小包子，还不够另外三个孩子分抢了。小栓子不怎么稀罕，他说自己隔三差五都可以吃上一两个小白馍，谁知是真是假，已到了发育的年龄还瘦的像干鬼。孩子九岁大点儿就被东家要去了，苦着呢！当爹的每年春节都信誓旦旦对儿子说，你再坚持干一年，爹就帮你去城里找事干，风不刮日不晒，舒坦着呢！至于给儿子找什么差事，怎么央人托己，他一直没想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