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酒病解药
沈家后院,叽叽喳喳,三五只麻雀扑腾着翅膀乱叫着。
弗子西,也终于睡眼朦胧地从睡梦中醒了过来,他迷迷糊糊,打眼瞧了一眼窗外,日已高悬,阳光撒晒在这青瓦色古色古香的四合院里,暖烘烘的。
这入冬后难得的阳光,着实让民国初年,奉阳城的老百姓们,贪恋着几分睡意。
昨夜,子西原本想借着陪师父小酌几杯之机,来跟师父好好说说,已闷在自个儿心里许久的那个念头。
可没想到,师父饭桌上,这两小杯辣乎乎的陈年药酒,刚一下肚,舌根子就不听了使唤,脑瓜里那事更别提了,好不容易挪步回屋,便倒头睡去。
在弗子西心里,他的师父可绝对是妙手回春的高人!
他到沈家医馆,算来也有年头了,没少陪师父沈老爷子酌上几杯。
可每每桌上,师父丁点不醉,唯醉的只有自己,子西心里暗自佩服,师父不仅医术高,就连这酒桌上酌酒的功力也高。
要说弗子西与师父沈老爷子的缘分,还得从子西他娘说起。
三年前,沈老爷子仅用百合、百部、天冬、茯苓、杏仁、贝母、炙甘草等几副汤药,药到病除,根治好了子西母亲多年咳血的旧疾。
这日渐加重的咳血病,可是差点就要了子西老母的命,也就是这救母之恩,让想学岐黄之术,却拜师无门的他,死心塌地,一心留在了奉阳城师父的沈氏医馆。
“师哥,还睡着呢,我可进来了啊。”弗子西正想再迷瞪一会,只听到门外,传来一声细声细语地叫门声,他心想,这回笼觉只定是回不成了。
“稍等片刻啊,待你师哥好好倒持一番。”弗子西抻了一下腰起了身子,整了整昨夜被压起褶皱的衣褂,下床朝屋门走去,还不忘跟门外的师妹灵儿打趣几句。
推开门,只见沈灵儿,两手捧着一土黄色精致陶碗,轻快迈步进屋便说笑道:“我说师哥,酒量靠天赋,您这酒量,我看就别陪我爹,我爹泡的这药酒后劲可大着呢...”
蒸蒸热气,从沈灵儿手中捧着的碗中渺渺冒出,盖住了她多半个脸颊。
沈灵儿,年仅二十,人如其名,长得古灵聪颖,满头乌黑亮发,经发簪这么随手一盘搭,水灵灵的桃花粉色,在白噗噗的脸蛋上隐衬得甚是楚楚动人,藏在刘海下那饱满的额头,跟他爹长的一模一样,让人瞧着,总透着一股仙灵气儿。
别看这沈家丫头,年纪轻轻,独独有着善识草药的本事,绝非一般人能比。
每味草药,道地炮制,性味功效,在她口中,总能说的头头是道,凡是中药之用的草木昆虫,经她嘴里一说,谁听着都津津有味儿,不仅不懂中药的人听的入迷,就连药行里平日抓药的伙计,听罢也连连叫好。
“师哥,快趁热把这碗汤药喝了,解解酒劲!”灵儿说完,便把手中的陶碗递到子西面前。
弗子西刚一接过碗,便用另一手,捏着鼻子皱着眉头咧着大嘴叫唤道:“灵儿,你这药是啥味啊?”
“这可是我们沈家,祖传下来的解酒秘方,专解酒病,陈皮五钱,甘草一钱,川连三钱,再配上松花粉一两和匀,我这一早刚用滚水冲开,别不识货,凉了可就不管用了!”沈灵儿忽闪着长长睫毛,一本严肃,瞪着正在出怪模样的子西说道。
弗子西这身子骨沾不得酒,也应了二十年前,那怪异老僧之言。
弗子西本名苏止,他爹给起的,苏家在离奉阳城不远的霈安城内,据苏家族谱上记载,其祖上世代书香,是当时霈安城内屈指可数的书香门第。
世事无常,到了苏止太爷爷这辈却失了家业。
天不绝人,怎想太爷爷有一手艺,酿酒!
就靠着太爷爷这落口甘甜,饮后余香的酿酒手艺,不仅养活了全家,还日渐壮大起来,传到苏止爹这辈时,苏家已是远近闻名的酿酒大户,家底颇丰。
说起苏止改名这事,还得从他十三岁那年说起。
那年,苏止在家院正门口,碰到一拄着拐杖的坡脚老僧,长相甚是怪异,眼一大一小,鼻子小的像大蒜头,嘴巴大大的,歪咧上去,像菱角一样,耳朵垂大如象棋,圆圆的,僧衣上满是各色形状补丁...
苏止见后,扭头转身便往家跑去。
苏止这一跑,可不是被这老僧奇诡的长相吓住了,而是回家取了父亲柜中上好布料衣服,折回门外,给了那老僧。
老僧却不纳,一挑眉毛,那眼犹如枇杷那么大,低头看着苏止便问:“小施主如何称呼?”
“姓苏名止,是我爹给我取的名字。”
“原是苏止施主,为何予老衲新衣?”老僧嘴巴一咧笑,继续问道。
苏止想都没想便答:“不忍见你身着破衣!还需何物,我可回家再取予你!”
“哈哈哈,好个布施小菩萨。”老僧拄着拐杖仰头大笑开来,笑罢便直勾勾地盯着苏止看了起来。
“看来今日,老衲与你有缘呐!”
话音刚落,只见老僧便拿起手中紫头木拐杖,在苏家大门口青沙土上舞了几下。
完事,这老僧又举起紫头拐杖那头,轻轻地在苏止脑顶骨上敲了三下。
怎知嗒、嗒、嗒这并不重的三下,让苏止入了境界,顿感浑身透了!如一盆无比清凉甘露之水,从苏止脑顶哗啦一下浇到脚后跟,只觉自己与身外万物全透个精光!
实在太奇妙了!苏止禁不住闭上了双眼,呆立住了。
不知过去多久,苏止这才睁开眼,正瞥见了脚下青沙土上有草草几行字,他一字一字,慢吞吞地小声念叨出声来:
今世苏止非苏止,苏止当是弗子西;
我劝子西莫饮酒,多救灵苦归天玺。
苏止急忙抬头再寻那坡脚老僧,却早已没了身影。
说来也怪,自从那以后,苏止便在心里给自己改了名字,饶是别人怎么说,他只认自个儿叫弗子西。
弗子西虽生在名声响当当的酒户之家,却打小也不愿碰这呛鼻的玩意,害的子西他爹常自言道:“这酿酒的大买卖,早晚断在这孩子身上。”
自打子西来沈氏医馆这几年,师父白天坐堂诊病,晚上闲下来好喝上这么几口,子西常常凑到师父这酒桌前,缠着师父问这问那,兴头时,也跟着喝上丁点,这才尝到这白酒入喉是啥滋味。
怎奈他酒量实在忒小,二三小酒盅必倒,要命的是,酒后常会头痛,咽喉闷闭,干呕一阵,难受个一天半日,每次都得麻烦这沈家丫头,送来这苦口的酒病解药。
“子西,子西,快来前院医馆劝劝你师父!” 子西正要举碗开咽,只听得从后院门外传来灵儿她娘,急促促地喊声。
子西立马高声回道:“师娘,师父他怎么了?!”
师母:“快去看看吧,你师父和药材铺肖掌柜,吵起来了!”
“师父一向不露怒色,也从未见与谁红过脸,今儿这是怎么了?全奉阳城都知晓,这沈家医馆与肖家药铺可是世交,怎会...?”
容不得子西多想,一扬脖儿,大口咽下手中烫口的解酒药汁。
把碗一丢,还没等沈灵儿反应过来,一溜烟跑去了前院沈氏医馆,不见了身影。
(连载未完)
作者:庄严 / 原创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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