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寻着记忆走过一条条陌生的路,终于走到在众多楼层包围着的家,一座老旧的四合院。
拿出那把好久没有用的钥匙打开了家里的那扇尘封很久的门,院子里长了很高的蒿草,二十年前的一根竹子,长满了曾经盛开夜来香的花坛,茂密的引来四面八方的鸟儿。
这样也不错,他想。索性也没有动起打扫庭院的心思,就这样吧,毕竟也不需要开门迎客。
这是一片不错的四合院,是爹一辈子的积蓄才得以建成的,爹每每讲起,总是意气风发。
是啊,这种骄傲是属于爹的,而这一切,靠爹老实巴交的养了六十多头牛所换得。这里原先是村里分宅基地的时候没有人要的一片洼地,因为没有人要,就分给了老实巴交的爹,为了补偿爹,村里把这片地都给了爹,挺大的。
爹用平板车拉了三年的土,才把洼地垫平,不过这时候爹却没有钱去盖房子,只在上面种点粮食和蔬菜,不过,这在村里,是很亮眼的一道风景。不过无论是粮食还是蔬菜,都很少能够吃到,因为周围邻居的鸡鸭牛羊会吃,邻居也会采摘新鲜的蔬菜。
爹从来没有计较过,反而觉得很开心。
那时候刚刚分地,爹意气风发,二十多岁,用爹的话说,有用不完的力气,所以爹的田地打理的是周围村落里最好的,庄稼也只长得最好的。
后来,爹开始做点别的工作,比如出去编席子。
不算近吧,在离开家一百多里的地方,每天四五块钱左右,包吃住,爹很开心。
那时候人们的生活开始好起来,对于生活的追求也有了比较高的要求,席子这种生活必须品很紧俏的。
爹的手很快,而且编的非常好,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家里的席子依然是爹编织的。
后来经济形势好起来了,爹就开始养牛,好多好多的牛。
想到这里他笑了,他小时候经常调皮的骑在小牛犊身上,和爹一起去赶着牛儿去河边吃草,然后再慢悠悠的赶牛回家,与在家做饭妈妈,刚割草的姐姐汇合,一家人围坐一起吃个温馨的晚饭。
那时候家很简陋,土坯的屋子,屋顶是麦秸杆做的,下雨的时候是最难的,一家人只好围坐在一块雨布下,等待天明。
不过这也不是很难,因为爹总有很多的故事和谜语要讲。
后来有一天,记得是杏书刚刚开花的一个雨后,对,就是那个时候。一家人围坐在杏树下,正吃饭,爹抽着烟,突然说:以后要盖一座四合院,砖瓦房,再垒上小花园。
年幼的他和妈妈姐姐都感觉挺诧异的,爹说完,抽着烟看着一树的杏花。
后来爹养的牛越来越多,他也慢慢的长大,终于有一天,爹告诉他:娃子,咱家盖四合院好不好。
他愣了愣,然后高兴的蹦了起来,特别的开心。
家里的牛卖完了,还有那头他刚爱上的小牛,卖牛的哪天爹哭了,他也哭了,不知道是开心还是悲伤。家里新收的麦子也卖的仅剩下一年的家里人吃的口粮,母亲拿出攒了好多年的钱,一分两分,好多好多的。
四合院盖起来了,爹出奇的平静,轻松,放佛很多年的单子终于能够放下缓一缓了,有时候也会一个人默默流泪很久。
后来有一天,爹出去了半个月,回来的时候爹带了一位年纪很大,穿的很脏,并且满脸褶子的妇人,爹让他叫妇人奶奶。
说实话,他挺不情愿的,因为在他的记忆中压根没有奶奶这一说。不过爹挺高兴的,他也就叫了声奶奶。
被叫奶奶的妇人,泪水流的稀里哗啦的,泣不成声,抹着他的头痛哭很久。
傍晚吃饭的时候,一家人还是围坐在那个杏树下,不同的是多了个陌生的奶奶。
那天爹高兴的像个孩子,对了,爹的烟就是那个时候戒掉的,因为奶奶说吸烟对身体不好,爹猛吸了一口烟说好,就掐灭了烟头,从这之后爹戒掉了吸了很多年的烟。
想到这,他很开心的笑笑,在背包的口袋里找到他屋子的那把钥匙,打开了那间属于他的那个小屋。
书架上的书依旧在,桌椅还是二十年前走的那个样子,周遭的墙上糊了很多他喜欢的歌星的海报,他摇了摇头,像他爹第一次见到这的表情一模一样。
在这个世界上,子女是父辈的血脉承继,延续父辈的爱和喜欢,还有对生活的寄托,对未来的期许。
蜘蛛网到处都是,土落满桌椅,看来要好好收拾一下了。他放下包,轻微叹息了一下,起身,相继又打开其他房屋。
二十多年,是要好好通通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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