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着生活大喊一句，“原地踏步，走！”

在岛村看来，驹子这种生活可以说是徒劳无益的，也可以说是对未来憧憬的悲叹。不过这种生活也许对她本身是有价值的，所以她才能弹出铿锵有力的琴声。——《雪国》川端康成

“你喜欢看书吗？”

“喜欢。”

“那你经常看书吗？”

“那倒不是！”

“为什么？”

“因为看完很快就忘记了，感觉看跟不看都差不多。”

这是我跟一个大学同学的某一次对话。 这位同学是一个爱书之人，她买了不少书，将书架摆得满满的，整整齐齐，让人一眼就能看出她很爱书。奇怪的是，一个爱书的人竟然不怎么看书。

“我只会看书上的简介，反正书里讲的也就是那些内容，那本书那么厚，看完很快就忘记了，跟没看一样。”

因为很多书看完就忘记了，所以干脆不看。这个观点听起来挺丧的，但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这让我想起了川端康成的《雪国》里面有一处描写，驹子会将自己看过的书的名字都记录下来。在岛村看来，这不过是一种徒劳罢了。就算记下来又有什么用，也不过区区一个乡下艺妓而已，无论做什么，都改变不了她这样的命运。

今天过着跟昨天一样的生活，日复一日，感觉生活一直在原地踏步，没有尽头。以前学过的知识因为许久没用，大多已经还给老师了；遇见外国友人，来来去去都是那几句“How are you?”、“I'm fine, and you?”；曾经背得滚瓜烂熟的诗词古文，如今成了陌生的熟悉人，既熟悉又陌生；没学到什么让人惊叹不已的技能，当然也没能从事什么专业性强的工作，搞搞卫生，斟斟茶，倒倒水，策划一下活动，写写稿子，一天就这样过去了。

每天早上去上班，路上经常能遇到一个老爷爷，他衣着朴素，面容衰老，吸引我视线的不是那一双有神的眼睛，而是他急促的小碎步。单看他那紧张的步伐，你可能会想，“这老人家那么焦急，是要赶到哪里去吗？”再仔细瞧瞧的话，你会惊奇地发现，他几乎是在原地踏步，走很久才移动了那么一丁点儿。

刚遇到他的时候，回到办公室，把这件事情当做一个笑话说给同事们听，“你们有没有见到那个一路小跑却没怎么移动的老爷爷？他超搞笑的，明明看起来走得那么快，却一直在原地踏步。”

在路上遇到那位老爷爷的次数多了，会发现他每次所在地都是不同的，并不是每次都是在同一个地方遇到他，证明了这位老爷爷并不是在原地踏步。虽然他看起来像是一直在原地踏步，但是他实实在在是不断在移动着，只是移动的轨迹不太明显而已。

慢慢地，我的态度改变了。从刚开始觉得搞笑到认为他很可怜、很无助，最后是被老爷爷的坚持和努力所感动。他真的非常努力地移动着自己的脚步，一步一步向前走，虽然很缓慢，但是他的确是在前进。

高三时的一个同桌，成绩很差，她每天来得最早，走得最晚，她是我见过最努力学习的人之一。奇怪的是，每一次考试她都没有进步，直到高考结束，她还是只考了三百多分。这是我第一次深深地感受到那种“明明已经很努力，却没有取得进步”所带来的无助与无奈。

谁说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的？在此之前，我深信“一分耕耘一分收获”这句激励人心的话。如果没有取得收获，我们就会找各种有力的理由:“肯定是你方法没用对！”、“量还没有积累到一定的程度，怎么可能会产生质的飞跃？继续努力！”、“这可能不是你所擅长的领域，要不你往别的方向努力看看？”……但是很少会有人承认有很多事情不是我们努力跟坚持就能做到的。

就像每天原地踏步的生活一样，明明每天过着跟昨天差不多的生活一样，总以为某一天会发生一个重大的转折，人生一下子大变样，从此过上一种跟从前截然不同的生活。就这样等着等着，我们还是过着跟从前不多的生活，原地踏步，内心想象着自己长出一双翅膀，终有一天能够飞起来！

即便如此，老爷爷那紧凑的小碎步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就算每天的生活是在原地踏步，但是在军训的时候，教官会向我们大喊一声，发出明确的指令“原地踏步，走！”原地踏步并不是真的在原地踏步，它真的在“走”。要不然为什么每次原地踏步的时候，我们原来整齐的队伍总会变得歪歪斜斜的呢？那分明就是“走”了嘛！我们的生活不也是这样吗？看起来是在原地踏步，其实也同样向前进。

这个时候，忍不住对着生活大喊一句，“原地踏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