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五月的一天早上,我刚走进每天必去的公园小亭子里,一位穿着红色花布长袖T桖的大妈,拎着一个小布包走了过来。
“你好啊!”
她走到我身边,主动跟我打了个招呼,正在摆弄手机的我赶快抬起头来,回应道:
“你好!”
我看了看她:盘着黑黑的头发,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大约一米六左右的个子、有着让许多大妈都羡慕的苗条身材。
额头上的皱纹透露了她的年龄,应该在75岁左右。
她在我对面的长椅子上坐了下来,从包里拿出一个红色的小盒子,然后起身将小盒子放在亭子边的地上,用手指头在盒子上轻轻的按了一下。
安静的亭子周围立即响起了音乐声,《贵妃醉酒》的旋律打破了周围的宁静。
她的双手跟着节奏晃动起来,开始如痴如醉的享受着自己的音乐早餐。
伴奏的过门结束,她便唱了起来:
那一年的雪花飘落梅花开枝头
那一年的华清池旁留下太多愁
……
听口音,她不像长沙本地人,后来通过交谈才知道,她是衡阳乡下来的一位大妈,老伴多年前已经去世,儿子在长沙工作,接她来一起住。
当她唱到结尾的时候,声音有些颤动:
谁知吾爱心中寒 醉在君王怀
梦回大唐爱 梦回大唐爱
也许此时她想到了自己的丈夫,她心中的君王就是和她生活了几十年的丈夫。
她声音夹着乡音,但唱词清楚,基本不跑调。
唱到激动时她还轻轻的舞动着双手,说明她对歌词的含义还有一定的理解。
亭子外几个打太极的人,此时收住脚步看着她唱,两个散步的老头也停下了脚步。
等她唱完,大家都同时对她加以赞赏:
“唱得真好!”
我问她:
“年轻时候一定喜欢唱歌吧?”
她回答说:
“年轻时忙于生计,那有时间唱歌啊?”
“那你是怎么学会唱歌的呢?”
听到我问她,她微微一笑,对我说:
“开始只是看电视,跟着电视学,”她指着她的随身听接着说道:
“后来儿媳妇帮我把歌下到了这里面,我就反复听,反复学唱,时间长了,慢慢的就会唱了。”
她还告诉我:
“我不打牌,没有别的爱好,早上从家里走出来,到这里大概走三十多分钟,然后唱唱歌,回家做饭,中午睡个午觉,下午到另一个小区打一个小时乒乓球,再回家做饭。”
老人会唱的歌还比较多,她不用麦克风,随身听有时放在地上,有时拿在手中,不慌不忙,认真的唱着每一首歌。
她嗓音不是很大,却能唱李谷一的《故乡是北京》,用她的衡阳普通话唱,一点不费力,轻轻松松的就唱完了。已是古稀之年的农村大妈,文化也不高,能把歌词记住就已经很不错了,可她能跟着旋律完整的唱下来,而且还不跑调,周围许多来此晨练的人都对她竖起了大拇指。
从那天开始,她每天早上都来,很多时候比我来得早,我刚走到小山脚下,就听到了她的歌声:
“走遍了南北西东,也到过了许多名城……”
我边走边听,走到亭子里坐下,继续听她唱完,然后拿出手机开始自己的写作。
也许是她对生活的热爱,也许是她对音乐的执着,也许是她对将来充满希望的心态激励着我, 那段时间,我每天早上都在她的歌声中进行自己的创作,她的歌声让我增加了创作灵感……
一直到同年的初秋,我出去旅游了10天,回来的第二天早上,我又来到这个小小的公园,亭子依旧在原地方,依旧是那些晨练的人,可这位古稀老人,这位会唱歌的农村大妈不见了。
我敲打着手机上的键盘,写着这次旅游的游记,从早上七点写到九点,也没见到她的踪影。
一个月过去了,一年又过去了,她再也没有出现。
也许她回老家了?也许她这几天有事或者生病了?也许?我不敢再也许下去了。
当我写作写不下去的时候,我常常拿出手机,打开以前曾经给她录下来的一段视频,听听她的歌声,想想她的执着,然后又会继续我的创作。
当我的写作一筹莫展,写不下去的时候,她的歌声就会在我的耳边回响:
“不说那,天坛的明月,北海的风 ,
卢沟桥的狮子,潭柘寺的松。
……
静静的想一想,我还是最爱我的北京。”
2020年09月07日于长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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