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个朋友,是个姑娘,很有才情,我叫她Q。我认识她不算久,也不常联系。
Q在武汉的一所很棒的大学读书,今年保送到了北京的 B大读研究生。
某天晚上我在看日剧,Q突然发了一个抖动窗口,然后跟我说:“阿汪阿汪,如果你喜欢的人问你喜欢谁,你要怎么回答?”
这下可给我难住了,因为我喜欢的人还从来没问过我喜欢谁。我把屏幕上苍井优的笑脸关掉,专心思考了一下。然后郑重地敲下了这样一句话:
“我他妈怎么知道。”
后来的某一天,我和Q一起去吃饭,在光谷的一家西餐厅里。从点单到端上第一份牛排,足足用了四十分钟的时间。大厅电视屏幕上放着德国大胜葡萄牙的比赛回放,在漫长的等菜时间里,我们聊到了足球,聊到了斯嘉丽的胸,也聊到了美国队长的胸肌,聊了她对未来研究生生活的设想,最后聊到了那天晚上的问题。
我说我真的很怕这样的问题,我从来都不敢想象这样的场景,我甚至都不敢和喜欢的姑娘说话,生怕说出了什么出格的东西来,断送了原本很珍贵的“朋友”关系。
然后我问道:你呢?
她想了想,叹了口气,跟我讲了这样一个故事。
Q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喜欢上班里的一个男生,L。他高高壮壮的,成绩很好,笑起来有一点点坏。那个时候学校抓早恋抓得紧,她又是那种心里有很重自卑感的姑娘,这段暗恋就这样默默地沉淀了一年多。
她说,准备高考的那段时间真的好忙,忙到没有太多时间想那些不现实的事情。慢慢地也就不去想他了。也许中学时代的暗恋是脆弱的,像水中的浮萍,一点细碎的浪,就把两片薄叶仅有的关联都冲散了。
高考之后有三个月的假期,Q随父母连续去了很多个地方旅行,见识了很多人,很多不一样的事儿。这让她觉得世界很大,自己没有必要因为一棵树而放弃整片森林。
随后的同学聚会上,Q偷偷得知L也考上了和自己同样的大学,不过不在同一个学院。那天聚会散场之后,Q在回家的路上一个人哭了。因为她发现,在她心里早已种下了一粒种子,在高考前那段忙碌到让她以为可以永远忘记L的时候,这颗种子就已经偷偷地生了根,发了芽。
尽管在同一个城市的同一所大学,Q和他基本上也没有什么联系。
“我害怕呀,”她说道。“我有时候想,可能是因为自己太害怕被他拒绝了,因为被拒绝之后成为朋友会很尴尬,并且我也害怕自己曾经不断掩饰对他的喜爱的日子被现在的告白完全否定。”
后来L有了女朋友。因为双方的父辈们是许多年的老朋友了,他们也已经相识了好多年,两个人的恋情自然也得到了四位家长的支持和祝福。
从那之后,Q变得低落了许多,也越来越害怕和L见面。
“因为我每次和L说话都超级紧张干尽蠢事,所以每次都避开他。有一次走出教室的时候发现他正好也从门口经过,我竟然一个转身又往教室里面走。当时的自己真是蠢哭了。”
就这样,四年的光阴似流水般转瞬即逝,到了系里吃散伙饭的那天。
那天场面出奇的盛大,几百号人的队伍包下了湖边的一个饭庄。学院里的各色领导和本系的老师们也一起出席。男生们一杯一杯地灌酒,会抽烟的和不会抽烟的人都相互敬烟。女生们用果汁代酒一点一点边喝边叙旧,然后互相八卦谁谁谁的男朋友。
两个小时之后,大堂里就充满了呕吐物和香烟的味道,以及此起彼伏的咳嗽声和哭泣声。喝多了的男生们窝在沙发上为四年来的小事情相互道歉,称兄道弟,或者是搭着肩膀说曾经一起干过的某件蠢事。而老师们早就被几百个学生轮流灌翻。一些人酒后壮胆去和喜欢了三四年的女生表白,毕竟第二天大家就要陆陆续续地收拾行囊各奔东西,生命中不会再有什么交集。每个人都是哭着说话,像是急着要用尽四年来攒下的眼泪。
Q最后忍住了没有把攥在手里的信交给L。
可能这就是命吧。据说绝大多数的人活得都不自由,他们做出的很多决定都是迫不得已,因为他们有苦衷,应该被谅解。但是Q说自己是不配有苦衷的,因为自己蠢,没有人站在她这里想她为什么这样做,大家只会指责她说:“看!你怎么能这样!”她觉得这也是正常的,蠢人就是不该有苦衷,因为如果连蠢人都有了苦衷,那么谁该为世界上那么多的蠢事负责呢?
Q陪着L的女友一起,将喝得不省人事的L抬上出租车,然后自己走了一个多小时回到学校。
据说L和他的女朋友要到不同的国家去读研究生。
“我想,要不了几年,他们就会在众人的祝福下结婚了吧!”她小声地说着,脸上带着尴尬的笑。“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当时的心情,我难受极了。既希望L和他的女朋友过得幸福,不要再受离别之苦,又希望某天他能发现我的心意,和我在一起。我每天都生活在这样矛盾的两个愿望里。”
“可是,两个月过去了,现在毕业了终于可以和他插科打诨,还一直感慨自己终于成熟了,才发现其实是自己不再那么喜欢他了”
“不对,是你更希望他能过得幸福。”我补充道。
“对对对,差不多就是这样。”
“虽然我不会再有什么机会了,但我仍想让他知道,树林里有那么多树,高的、矮的、强壮的、羸弱的,但他们在我眼里都是一样平常的东西。不过,我最后遇见了一棵不一样树,它让绿色在我眼里不再是单调无趣的色彩,而是一下子就能让我想起它来。我...就像是《小王子》里的狐狸那样,被他驯服了...”
我们都没有再说话,自顾自地吃起东西来。
当我把杯子里的红酒喝完,Q问我:阿汪,如果你喜欢的人问你喜欢谁,你会怎么回答?
“我爱上了一个不可能的人,一心想要和她在一起。你应该不认识。我觉得,这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所以不我想说她的名字。不过,如果我某天真的下定决心向她表白,我一定会告诉你。”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