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言接连几天把自己关在房间,整理心绪,另一个城市的陌生氛围或许可以让他短暂地忘记自己本来伤痕累累的模样,像是被罐子里放出的空气。
这几天,吃饭都是叫梅姨点的外卖。邵言像是没有生活在民宿里一样。楼下偶有房客谈论:“梅姨,是不是新来一个住客啊,怎么都没怎么见过。”其实不止是房客觉得他有点孤僻,甚至梅姨都觉得他有些生人勿进,“可能是年轻人怕生吧。”
桌角坐着一个男人搅拌着手里的咖啡,阳光照在竹林上在脸上留下了些许阴影,他静静地听着其他人的晨起攀谈。
阳台遮光布后的白纱被隐隐吹起,屋里时不时透着一点光线。窗外隐隐有鸟啼的声音,邵言起身拉开窗帘,就可以看到竹林飘动。邵言想着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是来转换心情,一天天窝在房间,实在对不起来锦城一趟。
楼下有孩子玩闹的声音,大概是梅姨的孩子。温婉的女声叫着孩子们来吃饭,小孩刚刚手里玩耍的皮球被随意的扔在了草坪上。
梅姨看到邵言挠着头下楼,立马带着笑意询问:“昨晚睡得还好吗?”拉过身边跳脱的小孩让叫哥哥。
邵言俯下身和孩子们挥挥手,指着门外问梅姨道:“嗯,这周围有什么餐厅吗?”
梅姨看到邵言愿意主动交流,很开心地答道:“这里还比较偏僻,出门有一家抄手店,楼上很多房客都觉得不错,可以去尝尝。”
邵言听着梅姨的建议摸索着找到了那家抄手店,店面不大,墙上还有点斑驳,里面的人却还不少。身为土生土长的南方人,邵言还没有做好刚起床吃辣的觉悟,很安分的点了一碗竹笋鸡汤抄手。
把中午随手拍的几张风景照发给社畜祁风,果然不过两秒一个电话就打来了。
电话那头骂骂咧咧:“是人吗?自己逍遥自在了,还来刺激我。”
邵言拿着汤勺喝了一口汤味道真的不错,边和祁风唠嗑:“这不是给你解解闷吗?”
“聊正经呢,你还能玩一辈子?简历我帮你投了啊,肯定没秋招快,你慢慢等吧。”
“嗯,总会回去的,先给自己放个假。”
“行吧,大佬,你也收收脾气……”电话里的声音被柜台的躁动吵到。
柜台前站一个瘦高肩宽的男子,微卷的头发被扎成了一个小揪,脸颊旁掉出了几缕发丝,穿着黑色呢外套,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一些窘迫:“……老板我没带手机。”
胖胖的店家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憨憨地笑出声道:“小伙子,现在居然还有人不带现金也不带手机的?”声音在不大的店里显得格外洪亮,引来许多的人的侧目。
邵言注意到那个身影很像那天晚上走廊里的人,对着电话讲了一句:“有事,再说。”挂电话前祁风还在不懈地骂骂咧咧。
走上柜台前,邵言指着自己的餐桌说:“算一起多少钱?”听到店家报出的数字后,抬手对着二维码扫完就出了店门。
那个男子追出来喊了一声,邵言回头解释道:“不是什么大数目,没事。”
男子讪讪笑了一下:“多谢。”
邵言回头才注意到,这个人背影看起来风度翩翩,但正面却有些不修边幅,略显成熟,要不是仔细打量还以为是个大叔。
回去的路上,邵言想着自己好歹也是出了远门,不能一直关在民宿里,他打算规划整理一些旅游景点。看着手机上五花八门的旅游指南,心里对着自驾川藏线倒是有点向往,只是还要找地方租一个底盘稳一点的车,还是等自己熟悉一会环境再考虑吧。
推开民宿的门,小孩子还是无忧无虑地在草坪上玩自己的。梅姨在一旁和一个工人低声讲着,微微皱着眉。看到邵言进门,又是一脸歉意地说:“实在抱歉房子太老,最近在修水管,不知道为什么有的房间好像热水供不上,晚上可能要到旁边的空房洗澡。”
邵言其实对这些不太在意,以前高中住宿也常常洗冷水澡,答:“哦,好的。不过这房子环境很好为什么还有空房?”
梅姨手指点着工人摊开的图纸,还边解释道:“那是因为这是我爸爸留的房子实在太大了,而且地方有点偏,以前都是熟人介绍才会入住,还是靠楼上画家的朋友提醒才想去APP上宣传的。”
“画家?”
“我们这里住了一位很厉害的画家,不过这名字都是私下叫叫的,他呀,常常在小院子里画画,不过和你一样不常出门,常常窝在房里搞创作,不怎么常见罢了。”
“哦。”
邵言心想着自己其实还是爱出门的,只不过前些天没有心情,倒是让人误会了。
忽的一阵风,扇动了远方的竹林,枝头停留的鸟扑哧张开翅膀飞旋一会又停下。门外的男子低着眼睛,吱呀一声推开民宿前的木门,一只手还抱着一个快递盒,风吹开了黑色的呢大衣,漫步走上前显出修长的身材。
草坪上的小孩子看到男子回来,很开心地扑过去,又丢开了手里的小皮球,抓着男子的衣摆,天真烂漫地喃喃问道:“小叔叔,今天可以给画我们的小像嘛?上次就给弟弟画了,澜澜也想要。”
男子低头浅笑着,摸了摸孩子的头发,耳后的碎发顺着掉下来,他的声音低低地说:“好呀,下午就给澜澜画。”
邵言站在不远处,心里默默想着:原来他就是那个画家。但是,澜澜叫我哥哥,却叫他叔叔了?
风中,邵言看着远处的画家,嘴角牵扯出一个不明显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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