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

眼泪的出现往往会伴随很多场景，像是久别重逢的激动，又或是不舍的离别，情人之间，亲人之间，都会在不经意的情况触碰泪腺。

记忆里父亲只掉过两次眼泪，那两次眼泪掉的别人都觉得不值得，而我却懂。

第一次是在冬天，忘了是哪一年，不知道什么原因父亲脸“歪了”，好像是说晚上中风，睡起来就是那个样子，父亲除了照镜子会心烦之外，家务事一件不落。姐姐和父亲的关系很好，表面上看是好过于我，大概父女真的是上辈子的情人吧。她知道后，第二天就来看望父亲，而后住了几天，当然那几天父亲全然忘却了脸上的不规整，也或许是姐姐的原因，父亲的脸慢慢的回复正常，只是嘴还有点斜。

几天后的中午姐姐感觉父亲没大碍后，就决定下午回家，吃了午饭后，姐姐和父亲待在一起，直到姐姐走的时候，父亲跑到另外一个屋子，姐姐收拾好东西后，母亲跑过来说:“艳儿，你爹舍不得你走，悄悄的哭勒。”母亲说起来还有些笑意，姐姐随口说:“这有啥哭的呢，该回去了。”边说边去找父亲，我默默的坐在一旁，不言语。过了几分钟，父亲和姐姐过来了，姐姐继续收拾东西，父亲还有些泛红的眼睛眨了眨，略带哽咽的声音说:“拿个钱回家吧。”边说边从兜里掏出几百块。姐姐连忙说:“不用，我有呢。”父亲硬是塞给了她。就这样，一个父亲的眼泪始终没有留下一个女儿，他只是想让她再陪陪他，而她却想过段时间再来，又不是走了不来了。

第二次是在夏天，也是记不得哪一年，那天上午我在弄电脑，母亲跑过来和我说你爹哭了，我一怔，而后问咋了，母亲笑着讲述了一顿。原来父亲的衣服破了，自己拿着针线准备缝一下，他们那一辈的人做针线活首先要将细细的线穿到针头的小孔里，特别费眼神，对于老花眼来讲，就更是难上加难。在穿针线的时候穿了很长时间，穿不进去，哭了，自己趴在床上，抽噎着。当时并不理解，直到后来才意识到，那一次可能是他发现自己老花眼的第一天，他的泪不是因为穿不进去线，也不是因为老花眼，可能他是无法接受他“老”这个事实。

回想起来，父亲的两次流泪对我感触很大，我会想，当有一天我病了，需要子女陪伴，而子女也有事做，那种孤独感来袭，会不会把眼泪赶出来。又或者，突然有一天腿无法铿锵有力，腰背挺不直，眼神看不清，我会不会也被“老”吓一跳。

现在父亲依旧工作，他总说，还能干两年，两年后就不干了，帮不了你了，他可能已经习惯了“老”，也已经忘了为老流下的两滴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