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看着大海的时候,我总想找人谈谈。但当我和人交谈时,我又总想去看看大海。
——村上春树《且听风吟》
前往仙本那之前,听说越不会游泳越适合潜水。当我第一次翻身下海深潜,泡在凉凉的水里,看着漫无边际的海水在我嘴唇附近晃悠,我觉得前面的那句话属于电信诈骗。我所有的力气都用于一件事:
咬住续命的氧气奶嘴儿......
后来,我终于开始享受水下的感觉。原因不仅仅是掌握了续命奶嘴儿的合理用法,更因为放松了神经。有意思的是,最感到紧张的时候并非完全进入海下时,而是头露出水面时。
可能因为一露出水面,大脑就会反应过来并提醒我:你看咱作为陆地哺乳动物这样漂着,不恐怖么?
人此生最大的牢笼,就是自己的意识和认知。那些以海为生的人们,不论是马布岛的海上吉普赛——巴瑶族,还是一叶小舟就能逐浪的渔民家庭,在我这旱鸭子眼中就完全活在另一个世界。
我不可能如他们那般深刻地感知海洋,但我仍可以试着走出自己的大脑牢笼。
HERE WE GO▼
在这次旅行所有关于原住民的照片中,我从拍下的那一刻就决定拿来做桌面的就是下面这一张:
那是在马布岛的海域,小姑娘穿着鲜红的衣服,拎着一个袋子站在海中央。我远远拍到了她。
十几分钟后,我偶然发现她已经走上岸,独自向一片破败的居住区走去。手中的东西这时才看得清楚,原来是一袋水。
那里应该是她的家的方向。房屋都很破旧,光屁股的小孩儿在玩耍。
她走得很远了,慢慢进入了那一片房屋群。塑料袋中的水看上去很沉,她吃力地背着。裙子很红很漂亮,比她在海里时似乎还要鲜艳。
旅行结束后,我把那张照片设为桌面。看着屏幕我想:那个小姑娘此刻是否又在背水呢?
除了美景,马布岛更以巴瑶族著称。高高架起的房屋组成了海陆两栖的村落,孩子们伴着海与船长大。
马布岛有一座长长的桥,桥下是碧绿的海,
我在那里看到了快乐与残酷并存的人生。
孩子们带着桶或盆泡在海水里,仰头望着桥上的游客,以眼神和听不懂的话乞讨,或兜售一些刚刚抓来的鱼虾和螃蟹。
有一个男人很努力地展示着他船里的海鲜,游客们赞叹着龙虾和螃蟹,没人掏钱。
或许,面对疾病、战争与贫穷,是最能让人类体会无力感的事。但往往是旁观者多愁善感,真正经历着这样人生的当事者,却能乐然处之。
一个小姑娘就是如此。她时不时地在海里潜上一阵,跟自己玩得很开心。她每次荡开的水波,都像个在慢慢散开的笑脸。
在游客的眼中,那片海就是风景。
在生于斯长于斯的人们眼中,那片海就是生计。
而船就是他们最重要的伙伴
他们最自如的生命姿态
可能都是在船上展现的
不论是简陋的舢板
还是强劲的快艇
都不妨碍海中人与海之间时刻存在的默契与对峙
海与岛,人与船
船就是人生漂泊的岛
对于海中人而言
岛屿陆地只是短暂的休息
那始终摇摆无定的船
才是此生最不确定也最踏实的一片土地
其实,人生不就是如此
不知道下一秒的变化
没有常在的安定
拥抱风和海浪的人
才是拥有最大安定的人
在海边的几天时间里,从亚庇到仙本那,每天都看到那些与海深深为伴的人们。我觉得海制造了一个人生的边界。它给作为陆地动物的我们制造了一个永远的问题。未知、美妙、困扰、奇迹、无奈、死亡......
海正如我们的生命,没有一刻你能真正掌握它,也没有一刻你会真正失去它。它是恒久的,你忘掉自己去融于它,便因此融于恒久。
行程结束前的最后一站是沙巴大学。校园里的海滩在落日前的耀眼光芒里一片金闪。穆斯林女孩儿正在打开红色的帐篷,可爱的小兄弟俩在和妈妈玩,海面的光芒里,很多人在游泳。
旅程结束,与海为伴的人们就变成了模糊的梦。即使有照片为证,也不确定那样的瞬间是不是真的。
或许,从相机截取了一个瞬间的那一刻起,所谓真实,就已经不存在了。
By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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