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阿克苏的家第一件事,就是泡了杯热茶喝,因为坐火车睡不好,因为在上铺正对着空调,感觉脑袋极不舒服,肚子也是如此。
给父亲说,父亲就是那句老话,你们还是太娇气,吃不了苦。
我苦笑着告诉父亲,你是不是忘了你的儿子今年已经五十一岁了?
在很多方面,父母和子女对彼此的认知其实都很相似的只坚持自己的看法。
比如年纪,我们再大,父母都认为还是个孩子。而父母年纪再大,我们也不会认为父母真的会老去。
比如心意,每次回家,我们都会挑选自己认为合适的礼物,但父母很多时候都并不领情,只是认为我们乱花钱。
比如表达,我们会因为父母年纪大了而提出我们认为更好的生活意见,但父母从来不以为意。而父母呢,也从来不会停止对我们生活的指点,虽然我们一直都嫌啰嗦。
比如人情世故,我们的做法父母从来不以为然,但父母所坚持的人情世故,又让我们觉得落伍和费事。
甚至到买菜的小事,我们认为好的,父母看不上。父母认为好的,我们觉得是在省钱。
这种角色的对立关系,在父母和子女中是从不可能消失的,在改变和被改变的过程中,磕磕绊绊的时间久了,才会熬炼出双方彼此的真心意。
不磕绊是没可能的,要想做到和谐,要么是像陌生人一样互不言语,要么是一方对一方彻底的敷衍应付,要么就是达到各说各话,但彼此能在其中体会对方心意的地步。
像陌生人一样,是不可能的,这种放弃谁都做不到。如果不是因为亲情,有哪个陌生人会事无巨细的和你叨叨,把心用在你身上?这一点想必大家都知道。
敷衍应付,也许是现在太多父母子女相处的状态,彼此在改变和被改变,控制和被控制中,伤了厌了,最后就采取这种能在明面上过得去的态度。这其实不是和谐,骨子里体现的,是另一种放弃。
至于能容许彼此各说各话,互不强迫,在听的过程中双方心意明了,就确实很难。这一点女儿和我说过,她说并不难做啊,比如你们怕我冷,让我穿秋裤,我说穿了穿了,其实我没穿。你们表达了心意,我也感受了你们的心意,这样不好吗?
我告诉女儿,如果凡事都能如此就确实好,但实际上没法做到。在年岁和身份的差异下,父母子女基本上是没有办法把彼此放在同一个层次和角度去面对生活的。比如我一直是在把你当做朋友一样去沟通交流,可在很多时候,我还是你爸,你还是我女儿。
懂了,女儿说。
我相信她懂了,因为不论怎么说,父母和子女之间,天生看生活的视野和所得就不同。父母认为最好的最珍贵的,和子女认为最好的最珍贵的,从来都不可能是一回事。
父母不懂吗?子女不懂吗?都懂。但就因为这一个身份,彼此之间就始终存在距离。可也就因为这一个身份,彼此之间才能在距离之下,还能一生一世努力靠拢。
无法强求,也就不要强求。那时候我们是孩子,面对着我们的父母,而现在我们也成了父母,我们的孩子面对着我们。
这就是一个生生不息的轮回和循环,天注定,我们努力不像父母,然后,在女儿眼里,我们又成为父母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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