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城

1

“你不把这儿当家，这儿怎么拿你当亲人？”

当我想起这个经典桥段的时候，我也不知道我在哪，或许我在哪都一样，因为无论哪儿都不是我家。

“我只要出发，不要目地。”

当我走在这城市的路上想起这句歌词时，我就会想起有一年的我说 ：“总有一天 ，我不再回来 。”我真的出去是在那个老人离开后，亲戚帮衬家里办完丧事后 ，我背上行囊出发 。那年十八岁 。

孤身一人去浪荡，走过一个又一个城市 ，找过一种又一种工作  ，努力的想寻求一个意念，却越来越模糊 。有人说 ：“有你的地方繁花似锦 ，没你的地方像座孤城 ，身在何方没有你 ，这里都是孤城 ”，我想应该是：“没有意念的人，才是孤城 。”对于ta来说 ，走在哪里 ，都是孤城 。

每天我都扮演不同的角色，甚至可以叫我“多面达人”，也许正因为没什么必须做的 ，所以做什么都可以 ，但是做什么都没有激情。我没有什么原则 ，或者说所有的原则都会被另一种原则打破 ，因为我大部分时候都是自我矛盾。

在一个地方呆久了我发现这是个奇怪的环境，那么乱 ，乱的几乎让我无法平静下来，甚至违背了我出来的初衷 。

小时候我没什么理想 ，只会下象棋 ，那时候我的愿望是变得很厉害很厉害 ，为此我付出了很多 ，没人陪我玩时我自己研究 ，也算是在小孩面前无人能敌 ，所以我很骄傲。其实我之所以要变强是因为在孩子中 ，我算是体质比较弱的，所以我想我应该有个强项才不会被欺负 ，但是TMD事实刚好相反  ，正因为我厉害了 ，非但没有使我得到什么好处 ，还得了一句：”下棋好了不起啊 ！“然后我就被冷落了 。

中学时 ，我爱看小说 ，觉得那故事真好看，情节那么离奇又那么让人深思 ，所以我一直幻想自己有一天能成为作家 ，写很好的故事给孩子看 ，就像我有一次看到的一本童话那样 ，好像叫《安徒生童话》，当时看起来似乎挺有趣的。

高中时我喜欢上了音乐和文字 ，有了喜欢的姑娘自然希望自己帅一点 、酷一点 ，可是我天生没有好嗓子 ，也没有帅气的外貌，只有笑容还算真诚，所以这事就算了 ，连我喜欢的姑娘也算了。后来每每想到视而不得 ，我就难受 。我觉得我应该平静下，也就是那年我离开，我高三快毕业了的时候 。

我觉得我应该简单一点、再简单一点。我多希望我的以后是一片空白 ， 可是时光不会倒流 ，我也不会再单纯 ，故事不论好坏都已经在进行着 。

“那年你踏上暮色他乡，你以为那里有你的理想。”

我的理想是什么呢？小时候，我的理想是赢很多很多的玻璃球，中学时我的理想是好好爱一个人，后来我的理想是自由的生活，但是事实表明我不应该有理想，我的理想一个都没有实现，不知道是我努力的还不够，还是天时没让我等到，所以才会这样的不知所措。

十年前我刚来到人生第一个城市的时候，刚满十八岁没多久，有着青春澎湃的活力，昂扬进取的动力，我以为流浪够了就会回去，总不会像我说的那样，真的一出来就不回去了。我在那随便找了一份工作 ，是在一家西餐厅 ，在里面一呆就是一天 ，整天呆在房子里，快把我闷死了 。我觉得活的像是一个吸血鬼 ，总是整天看不到太阳 ，调侃点说就是 ：“看起来我有点怕阳光呢 。”这份工作我干了三个月 ，再也忍无可忍 ，我向经理提出了辞职 ，经理劝我 ，干什么就一直干下去 ，坚持下来才有进步 。但是拗不过我强烈想要离开的决心 ，只好同意了 。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想 ，我出来为了什么？钱吗 ？看起来我并不是很需要 。我在寻找什么呢 ？带着诸多疑问的我睡着了 ，我梦到了古代的城池 ，城里没有一个人，城门前的地是红色的 ，像是血液的颜色 ，还有凄厉的叫声，似乎是冤魂喊冤般凄凉 ，还有亲子分离的画面 。后来就什么都没了 ，城池消失了 ， 整个空间全部是黑色 ，像是《西游记》里妖怪化身的黑烟那样 ，整个空间全部被这样的黑烟笼罩 ，隐约还可以听到一种声音 ，像是新生婴儿的啼哭声 。在这黑暗中竟然有生命呼唤的声音 ，这声音渐渐平静下来 ，不知是婴儿睡着了 ，还是这婴儿根本不存在、而那声音就是魔鬼吸引人同情时的伪装，谁也不知道，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因为我被吓醒了 。拿过手机看下表，才凌晨三点，我就又躺下睡了。

再次醒来时阳光已经很温暖了 ，我起床洗漱，出门吃了点饭 ，打算买离开的火车票，去看看广袤无垠的沙漠 。

2

我在一个地方呆久了就会腻，尤其是封闭的空间，那简直像是在折磨我的灵魂一样痛苦。

“冷冷的夜里北风吹 ，找不到人安慰。 ”

当耳机里响起这首《落花》时 ，我正在去往塞北的火车上闭目听歌 、静心 ，车厢里很暖和，没有北风吹 ，外面树的叶子已经所剩无几了， 大概是临冬了。下火车是早上八点，我走出站外 ，才深切的感受到冷冷的北风吹 ，吹得我双腿瑟瑟发抖  ，这时候在那里还是早晨太阳没出来的时候  ，虽然人很少，但是集市上的店铺已经有人忙着开张 ，连吃了好几天泡面的我此时已经无法抵挡了，虽然我的心情使我不想吃东西，但饥饿的本能已经控制了我 ，我不得不找个小店填饱肚子 ，随便找一家看起来还算可以坐在那等饭 ，从包里拿出我的正常衣服穿上 。吃了几个包子 ，喝了点豆浆，然后沿着路走，打算找一个住的地方 ，那里人还是很热情的，非常友好接待了我 ，毕竟我是要付钱的嘛 。坐车、找房子真是把我折腾死了 ，我把行李放进房间里 ，就脱了衣服躺进被窝，我实在是困。

当我睁开眼时 ，天色还黑着 ，我拿过手机看时间 ，才七点 ，我的肚子又跟我闹腾 ，我翻了翻行囊 ，还好有点零食 ，起来洗洗漱漱 ，然后吃点东西又回到床上 。再醒来时是早上十一点 ，太阳已经升起来了 ，我起来把窗帘拉开 ，太阳透过窗户照进来，暖暖的 ，我的情绪似乎平静了 。

我出来吃点饭 ，然后和房东打听哪里有沙漠，房东给我指了路 ，我道了谢就准备过去了 ，房东友好的提醒我：“xxx ，别忘了带点水过去 。”我才想到应该买点水。看来最近是越来越迷糊了  。

到了沙漠，大概是十二点，沙漠离我的住地并不远，至少在我感觉不远。正午的太阳很热，我的汗衫都湿透了，这么热的天在沙漠的估计也只有我和骆驼了，看到沙漠一望无际的景象，我的心胸似乎也变得宽广、无边无际可以包容所有了。那一刻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想，如果你问我为什么的话，那我只能辛苦而简略的说一个字——热。实在是太热了，我带的水一咕咚下去就一瓶，我实在是太不适应了，我放弃了继续行走的意念，因为我是个有理智的人，大部分时间我的本能总能让我放弃会令我痛苦的元素，我沿原路返回，我可不敢乱走，虽然我活着没意义也没有期待，但是我的本能总会阻止我做傻事。下午一点半左右，我终于又回到我的小窝了，极其的舒服，真是不吃苦不知道啥叫幸福。我躺在床上玩手机，玩着玩着我就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像，带着清脆的笑声，好像在叫着我过来，那一刻我竟觉得开心，猛然间醒来，发现是梦。出门看看天色，估计天快黑了，出去吃点饭，打算再去沙漠，知道夜晚很冷，我多穿了一个外褂，等到了已经是晚上八点了，穿了外褂的我依旧冻的直哆嗦，四周都无人，我大声的嚎：“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这是李白的《将进酒》，我高三学过的，可惜此时没有酒。“愿有凄凄箫声响，叫我长醉不复醒。”

塞北的晴朗天，夜晚虽然冷，但是天空不吝啬她的美，把星星都放出来装饰，我躺在沙子上看着满天星光却有种凄凉感。记得小时候总是有位老人和我一起看星星、看月亮，给我讲嫦娥奔月的故事，现在却是我一个人在这边塞独赏夜景，而且还他妈那么冷。跑步出汗湿透的衣服，现在已经被吹干了，冷风嗖嗖的往里钻，妈的不行了，我的本能又提示我该回去了，因为我的上下牙直打架。

3

我在这个地方也没待多久，我来这没多久就找到一份打杂的工作，生活还算挺有趣 ，所以这里我干的算是比较久的 ，我在这里待了半年 ，皮肤由正常肤色变成了略微暗红的颜色 ，人也略微成熟了点，但我还是不知道我在追怎样的生活。也许我需要点激情的生活，但是环境总和我做对，它总给我平静的都有点显得无聊的生活，让我自寻其乐。我闲了就看各种各样的小说，看到喜欢的就会模仿，有次我看了王小波著的《黄金时代》，觉得真是有趣，一点也不假正经，想什么就说什么，看到这儿我就会感到一种挫败感，因为虚伪的概念已经在我脑海中根深蒂固，几乎无法清除，我称它“假面具”，因为它没有实体，只是我情绪的伪装。我虽然成年了，但有时候也会像个小孩儿一样对什么都充满好奇心，但是我又很会掩饰情绪，这两种情绪闷在心里，后混合轮番冲击我的意志，搞的我他妈都不知道该怎么做了，也许我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做，但是之前我可能还有点眉头，现在简直是连我自己是谁都忘了。每到这时候我就会拿着我的小本，在里面发泄，我写道：“今天是个倒霉日子，我白嫩的小手又莫名其妙的割伤了，我要亲自给它上药，老是不知不觉的受伤，该是他妈的遭报应了吧！”我一边写着又一边检查着，看着这么幼稚的话我简直想把本子毁掉，但是理智出现的很及时，它提醒我，目前我还只有一个本本，我就把写的圈起来然后再圈的外围涂鸦、乱画一通，然后在旁边写几句随口想的胡扯，像什么“八王爷卖菜六里香，小孩闻了要喊娘”，“六月里来没有雪，小孩儿闹着要喊爹”，看着自己的瞎胡扯，笑的眼泪几乎要流出来了，然后开始模仿某个作家的文风，比如看完外国的小说，我脑子里就会蹦出电影的画面和台词，“嘿，你最好别动，否则我会打爆你的头”，要不是有这样一面性格的我在调剂生活，我是绝对不可能在这里待这么久的，或者说，没有这样的我，我哪里都待不了多久。

我决定要走时，是因为我实在无聊透了，已经没什么能激起我的好奇心了，我变得格外的懒，因为我已经麻木了。我觉得我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了，但是这里太吵闹，我应该去一个只有我一个人的孤城，但是我实在想不出哪里可以一个人平静。有段时间我厌烦了所有的一切，那来往客人的笑脸，恋人之间的交谈，孩子的欢笑都会让我感到厌烦，几乎使我疯狂起来，我马上自我安慰道：“关我什么事呢！关我什么事呢！”我平静下来了，但我知道，这个城市我待不下去了。所以我决定跟老板辞职，我说：“xx（称呼），我想走了，我不想干了。”老板笑着说：“你这小子，我就知道你待不久，年轻人是该多去走走。你什么时候走？”我说：“收拾收拾东西就走，大概明天吧。”老板说：“那行，到那边别忘了联系。”老板是个二十几的小伙子，长得挺俊朗，妻子挺漂亮，人也好，挺爱笑，一个女儿乖乖的，挺逗的，我喜欢逗她玩，但是我心情不稳定时，我就讨厌看到他们，不光是他们，所有人我都讨厌，有人打扰我我很可能会控制不住的骂出来，但是多半可以控制住，因为理智总是出现的很及时。就这样我跟老板辞职后没多久我就去往另一个城市了。我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

4

“这城市那么空，这回忆那么凶。”

此刻我躺在内蒙古的草原上，看着蓝天白云我的心情很舒畅，我的四周都没人，这里非常安静。我一直想去的地方就是海边和草原，我觉得看那种一眼望不到边的东西会使我可以平静下来。我最讨厌回忆，但是在这空旷的草原上我却忍不住的想要回忆，现在我打算讲讲我的初中、高中时代。

我的初中在县城上的，但我只打算讲我最后半年的故事，也就是初三的下学期，我情绪很不稳定，我迷茫不知为什么要学。我从小就没什么远大理想，也没什么近期目标，我只注重我喜爱的，别人称之为“自私”，我承认我非常自私，我做事几乎从来没有考虑过别人，而且我认为我做的事不可能影响到别人。我只上网吧和玩手机，而我觉得这不可能影响别人，这都是我自己的事。初二时我喜欢一个姑娘，但我没打算把过程说出来，我只说结果。结果是我自卑到主动放弃，现在想想，我当时真是想太多。有了对这事的回忆，我更加希望我整个人生都是一片空白，但是时光不可能倒流。我把这事回忆完，我就免不了会想到另一个姑娘，她是我的同班同学，长的挺漂亮，圆圆的小脸，小小嘴唇，说起话来样子萌萌的，她就坐在我后面，所以上课时我总是扭头观察她，我对于自己喜欢的总是观察的非常认真，记得我有一次看一块橡皮都看得入了神，以至于让同桌误会我反应迟钝。文理分班我就调走了，因为我觉得理科应该会比较好玩一点，我总希望碰到个不管人的老师，那反倒会激发我的求知欲和探索的好奇心。但是我觉得我真的很倒霉，因为我碰到的都是学生口碑中非常严厉的老师。一天天麻木的过着，心里却想着姑娘的美貌笑颜，不知还能不能碰见。高中下学期的时候我听说她不上了，出去打工了，说实话我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因为我觉得她学挺认真的，也很努力，也许和我一样觉得没意思，但我还是学习到高三才走，离高考没多久的时候我走的，以后再没去过。那时候我断定我无论如何也考不上大学了，因为我的成绩简直是糟糕透了，我甚至不记得这一天天是怎么过去的，有时候我看小说看累了就会想起初二喜欢的那个姑娘，然后臆想种种的概率推测，我大概就是这么无聊的度过一天天。有时候我也会想起那个打工的姑娘，会想象她过的怎么样，或者在课堂上睡觉度过一整天，三年就这样过去了，我一无所得，甚至连书里有什么我都不知道，因为我几乎没看过书。经历了这两次我就变得更加的得过且过了，因为这世界变化太快，简直是什么都来不及。我刚鼓起勇气打算认真的表白一次，就再也见不到那个姑娘了，这对我真是不小的打击，也让我有所感悟。所以我也不上了。其实这并不是主要原因，主要原因还是那个老人离世后，我再也没有爱的感觉了。而恋爱女神大概也不喜欢我，我像是被抛弃了婴儿，孤独的在天地之间生存，周围的一切都没了意义，我为什么还活着？所以我出去混世，想找寻生的意义，可是我没找到。

我躺在柔软的草地上想起这些往事，又想起这一年多的奔波旅途，想起一个个难熬的夜晚，在这样空旷的大草原上，我觉得委屈，我想哭着嚎，可是我没有嚎出来，我的喉咙哽咽了，我闭着眼睛，躺在草地上，泪水顺着眼角流过耳边，滴落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