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台,风卷起乌云酝酿新的雨季。
“二十年前我到香港的第三周就站在这,跳下去之前我想抽支烟。鑫哥你知道的,那天不是你上来看风景,今天九龙没人知道我阿博是谁。”精壮的汉子低头看着三十多层楼下的车来车往,淡淡地打破了凌晨的寂静。
凯一动不动,背手站在这个叫鑫哥的男人身后,他听得到看似平静的一切后的波涛汹涌。
三天前,东南亚运来一批货,在交易开始的第一秒,禁毒科的警察似乎早有察觉,布置好了一切。公司上上下下被香港政府整个击溃,一年来的经营毁于一旦。
交易出祟,必有内鬼。
一段死一般的沉默,鑫哥在祷告。这时候才看出平日铁一样的男人,其实也是个白发老人。
“阿博,平日里出去大家都叫你大博哥,现在还有人叫你博爷。这几年公司我放手给你去做,为什么呢,我信你。做我们这一行的,讲究个忠字、信字。”鑫哥终于开口了。“钱,我们有花不完的钱。人都是贪的,你要钱,我给你咯。但是你知道,混这条道,有一点你贪不得…你不能贪别人的位置。咳咳…咳咳咳。”
这个平日笑呵呵一言不发的男人今天似乎决定说尽这辈子所有的话。
“鑫…”阿博一惊,扭头诧异的望向这个老人。
“别说了”老人打断他,“黑白两道都要混,两边的钱你都想赚。一切都结束了,我走了,剩下的一切都是你的。至于…凯,你跟在我身边十多年,我把你当自己的孩子。你们俩是我最近的人,我现在咩都没,只想在最后能知道,到底谁…是内鬼。“
脑门一凉,凯一惊,阿博的枪口抵在他的眉心。
“说,为什么卖我们!“阿博吼道。
老人在一旁望着天边日出,手里盘着一串菩提子。
“我…我没有啊鑫爷,不是我!阿博你…你不要血口喷人!“凯把手探向腰间。
“别他妈动,手举起来!今天我就替进去的兄弟报仇!“阿博压下保险,指尖抵上扳机。
“放下。”老人的枪抵上阿博的后脑。“别急,杀了他,就没你的事了么?”
阿博一愣,看到昔日自己的恩师如今用枪指着自己,只因为自己要除掉这个内奸。他脑门青筋跳动,牙齿咬在一起,一口气堵在胸口说不出话来。
老人的手微微颤动,强忍着满腔的悲恸。
“鑫爷 ,这批货是大凯哥亲自押去交易的,就连您都不清楚具体的交易位置,我只负责您的安全。我们到交易地点的时候,警察已经在那里埋伏了,我怎么可能提前暴露我们的位置!”凯咬牙低吼。“而且,一起去的十几个兄弟,没有一个逃出来,怎么大博哥就能从警察的包围里溜出来!”
“老子拼了命从那里跑出来给你们发信号,你他妈现在问我怎么能逃出来,我…我杀了你!”阿博气急攻心,扣下扳机。
“砰…砰砰”
枪口白烟散尽,老人的脸在烟雾中苍白憔悴。
“鑫…鑫爷..”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阿博,抱头蹲在地上的凯失神。
“我怀疑过你,还有他。“老人扶墙拾起掉落的手串,“阿博是我救下来的,踏实肯干,跟我这么多年我很了解他。他有能力,有野心。他想要我的一切,地位、钱。他杀了你,会不会补我两枪?”
“这…鑫爷…”凯愣神。
“他是不是卧底,重要吗?这次被警察搞,公司一两年不会有动作。但是阿博的人死的死,活着的也都进去了,公司今后还得我来操心的,呵呵。”老人眼眶湿润,干笑着,“你是不是警察,又重要吗?什么卧底,一枚棋子罢了。”
凯愣住了,一直以来的谋划,以为捣毁了整个香港毒品市场,没想到只是为鑫爷做了嫁裳。
“我..我是警察,手…举起来。”凯拔枪,指着面前憔悴而可怕的老人。
“砰”
凯后脑一凉,倒在地上。
“王警司,自己人都杀,你们香港警察这么黑的吗。”老人点起两支烟。
“呵呵,不不,黑社会火拼卧底殉职,王警司击毙黑社会成员某博,授荣誉勋章。”王警司接过烟,看着三十多层楼下的车来车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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